恃才傲物?你总是与领导保持距离,领导对你的忠心放心吗?他们还以为你自命不凡呢。以后多往校长室跑跑,汇报汇报,请示请示,又有何难?”全彪敞了领口,严肃地说。
“喝多了?就你嘴快,真把自己当领导!”全彪爱人端起酒杯敬各位,转移话题。
“不,老二是真心实意,算是对兄弟掏心窝,他说得对。”殷勤转向洪卫,“老三,你表里如一,耿直,正直,不吹牛拍马,弟兄们佩服。但你不是生活在真空中,现实就是现实,没有一个领导不喜欢忠心耿耿的部下!你对领导忽即忽离,领导怎么会赏识你,提拔你?言听计从的哈巴狗为大家所不齿,但事实是哈巴狗总会受到重用,它们摇头摆尾最让领导放心,尽管哈巴狗未必就言行一致。老三,清醒吧,你不做哈巴狗,有骨气!在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心甘情愿做哈巴狗!问题是,每个人的成长都离不开领导的栽培,做哈巴狗却是政治上进步经济上实惠的捷径,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啊!睁开眼看看,哪一级领导周围不是哈巴狗狂吠?不客气地说,每个实权在握的领导都是手段高明的驯狗师,不是他们驯狗有方,而是下属心甘情愿地配合。”
“听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弟媳敬二位兄长一杯,拜托各位今后对洪卫多加开导开导啊。”柳星站起来,端起洪卫面前的空杯加满酒。
“男人打拼江山,真的不容易!”牛怡倒了饮料,“各位姐姐,我们四姐妹一起敬他们四弟兄,祝他们雄心壮志,百尺竿头!”
她的倡议得到三位女士一致赞同。瓶里的酒平分到大小不一的杯里,大家吵闹着喝光。殷勤东倒西歪,洪卫头痛欲裂,三个小朋友吵吵囔囔,房间里吵翻了天。
席散,大家便要离去,全彪红着脸阻止:“礼拜天我请客,一个都不少。饭店不实惠,就上我家吧,到时候上市场买菜烧给你们吃。”
“你小子最会……过日子。”殷勤手一指,差点跌倒,急忙扶住桌沿,“老大建议你……手机赶快卖掉!打你手机,你从来不……不接,最多到……办公室回电话,办公室电话是……免费的,你小子真……真是铁算盘。最可气的是……每次用手机打我们,总是一打即按,叫我们回过去,唉,就你要省……手机……手机费,我们手机就不缴费?下不为例,否则别怪弟兄们翻脸……无情!”
“现
在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艰苦奋斗传统不能丢!”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全彪开了摩托车开溜。
周日,四家人浩浩荡荡汇聚全彪家。小朋友躲在房间看动画片,沙发上的水果和袋装小吃堆得老高。厨房内,鱼游虾蹦蚌张,鸡鸣蛙跳蟹爬,活脱脱一个小型动物世界。
“老大,上次骂得好!要不我们弟兄怎能大饱口福。”丁得平对殷勤竖起大拇指,突然眉头一皱,“在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我们弟兄今天过过瘾,女人烧饭,男人打牌,分工明确,好好享受。”
“不行,打扑克可以,打麻将不许。扑克是娱乐,麻将是赌博。”全彪瞟了瞟正在瞪他的爱人,自我解嘲,“我们全家有条规矩:只准娱乐,不准赌博。一把手制定的规章制度,从没破过戒。”
“算了,我还心有余悸。”洪卫低声说。
“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丁得平扭头招呼,“嫂子,娱乐就娱乐,拿两副扑克牌。”
“不,拿四副。”洪卫吩咐道。
“打牌怎么要四副?我们烧饭去,你们娱乐吧。”全彪爱人从抽屉里摸出四副扑克放到桌上,转身进厨房。
“没劲,打扑克确实是等待饭局的最好方式,只是玩腻了。而且,打扑克至多是一场战斗,不够刺激,我不喜欢。还是麻将变幻多端,犹如疆场决胜,场面宏大,好似一场战争。”殷勤抽出扑克,不无遗憾。
“就是,扑克索然无味。”丁得平附和。
“嘘,弟兄们,别为难我。目前本人的副家长地位还未确保,别图一时痛快削职为民,到时怕是扑克都没得玩。”全彪朝厨房努努嘴。
“中国男人中的窝囊精品!”殷勤没好气地评价一句。
“丢弟兄们的脸!”丁得平火上烧油。
“别急,麻将与扑克都是娱乐工具,自有相通之处。”洪卫灵光一现,胸有成竹,“二战期间,德国偷袭苏联,苏联红军面对德军坦克长驱直入束手无策。后来,他们把拖拉机改装成坦克,开赴前线,居然也能滥竽充数,胡乱抵挡一阵。今天,我们就用扑克牌做一回拖拉机。”
“改装!怎么改装?”全彪将信将疑。
洪卫便让他们把四副扑克牌按红桃、黑桃、梅花、方角分门归类,拣出四张大王四张小王。
“你小子聪明绝顶,难怪要四副牌,是不是早有图谋?”全彪问。
“不,开始只是偶然的灵感迸发,现在才思维清晰。”洪卫思路完全打开,扫视众人像个将军摆起扑克,“我们用扑克打麻将,狸猫换太子,暗度陈仓。具体地说,四副扑克牌,一到九去掉梅花,方块算条,红桃算筒,黑桃算万,一百零八张,主牌齐全。然后,大王算梅兰竹菊,小王算春夏秋冬,红桃10算东风,方块10算南风,梅花10算西风,黑桃10算北风,红桃J算红中,红桃Q算发财,红桃K算白板,一百四十四张麻将牌一张不缺!”
洪卫拣出“麻将”,把多余的牌洗好收起来。三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殷勤、全彪迫不及待各抢了一半洗起“麻将”,丁得平挥舞拳头气运丹田大吼一声:“洪卫万岁!”然后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狠命在脸上“叭”地一吻,洪卫的右腮留下一汪口水。
四人用扑克打起麻将,五十元进花园。每次扑克平均分成四堆,庄家首先扒牌,扒十四张,其他三家扒十三张,扒好再依次从最后一堆牌中补“花”。万事开头难,虽然四人对规则有些生疏,一小时后大家就熟能生巧,运用自如,玩得兴致勃勃。牌桌上,杀声震天,欢声笑语,惹得厨房里的四位女性频频伸头,如水盆里的甲鱼。一会儿,她们就走马观灯般移动脚步,到牌桌旁观战。
她们被他们的打法弄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柳星终于忍无可忍:“哪国打法?”
“非洲打法,黄色人种一边去。”丁得平对她一挤眼,牛怡“嗵”地对他背部就是一拳。
“咦,打法倒跟麻将差不多。”殷勤爱人倒是看出点门道。
“扑克是扑克,麻将是麻将,有本质区别的。你别混淆视听,把人民内部矛盾上升为敌我矛盾。”殷勤阻止她的话头。
“别做贼心虚啊!”全彪爱人语调温柔,如悠扬乐曲。
男人们忍住笑,故意绷紧脸。
“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战斗,这个世界被你们斗得乌烟瘴气,斗来斗去烦不烦啊?”牛怡开心地笑着,“丁得平,我对你要求不高,不求你荣华富贵,飞黄腾达,只求你身体健康,心情舒畅。就像今天这样,轻轻松松,开开心心享受生活。”
“没出息!有你这样的老婆,何愁老公不胸无大志浑浑噩噩,沦为男人中的废品?”柳星双眸溢光,嘴角喷笑,“男人是马,不抽不会腾飞。”
“你抽你家洪卫吧。我这儿自摸清一色对对胡了,辣头,每人二十元!”丁得平高举双手,学狮子大吼状,“老婆,亲我一下——”
“噢,我家老公厉害!六十元买花生米吃到春节了。”牛怡欢快拍手。
洪卫突然严肃地说:“牛怡,你父母居心叵测,年纪轻轻就让我们喊你牛姨(怡),老了该改名叫你牛奶吧?”
众人喷笑。在欢乐的气氛中,洪卫心头的不快荡然无存。是啊,放弃心灵的负荷,开开心心享受生活!他悄悄瞟了瞟开怀大笑的牛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