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万花筒,每个角度都五彩缤纷。国庆节的南京张灯结彩,花团锦簇,更是气象万千。章燕流连于湖光山色,陶醉于欢声笑语,像一只欢快的小鹿,美丽轻盈的身姿生机勃勃。
中午,洪卫与于一建到食堂打饭打菜,薛青陪章燕出去买西瓜。
章燕像充盈的气球,蹦来蹦去,一天的劳累没影响她体力似的。薛青则疲态尽现,跟在章燕后面,像根拖把,脚跟步步粘地。她们出了学校大门,拐到街角,七八个瓜摊排列有序,每个瓜摊都拉着一只帆布棚。放眼望去,中间瓜摊最大,她们一路挑过去。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女人,身体圆润,大脸如盘,丰胸似球,壮腰成桶,粗腿赛柱,薛青暗暗窃笑。胖女人穿着大筒短裤,脚登拖鞋,肉乎乎麻团似的手摇着蒲扇,看见两个女孩过来,笑容顺着满脸肥肉挤向眼睛,眼睛变成一条线。
“看两个姑娘如花似玉,要西瓜吗?我的瓜汁多籽少,是美容绝佳保健品。吃一口水灵水灵,吃一个滋润漂亮。卖西瓜喽,甜得掉牙,脆得省力,二毛五一斤,好便宜哦。”
章燕、薛青曲了膝盖,蹲身拍瓜:“人家才二毛呢,便宜点。”
“缸不比盆,人不比人,一分钱一分货,我的瓜好,保证脆甜。”
“人家西瓜也不赖啊,凭什么你的西瓜比人家好?都是绿皮红瓤,别无二致,便宜点卖吧。”
“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贪小便宜吃大亏。”
“……”
双方唇枪舌剑,讨价还价,你推我挡,价格并没谈拢。
“让价就买,不让就算。”章燕喊了薛青,“走,到其他瓜摊看看。”
“走?哪里走!”胖女人突然挺直身,胸部两个大“西瓜”剧烈颤动,一个箭步拉住她们,“费了这么多口舌,弄得老娘口干舌燥,不买就别想走!”
“怎么,今天是社会主义新中国,还想强买强卖?没门!”章燕涨红脸,薛青拉也拉不住。
“有种!”胖女人恶狠狠地瞪她,扭头高声呼喊,七八个男人“呼啦啦”从帆布棚中钻出来,有的手上还握着扑克。男人们有的身穿背心,有的赤裸上身,闪着光泽。章燕,薛青一下子就陷入他们的包围。
“干什么?”薛青没见过这架势,心慌意乱。她们想推出一条路,男人们邪笑着堵住她们,她们成了瓮中之鳖。第一次被这么多男人拥挤着,他们身上的汗臭熏得她们想吐,尤其是古铜色皮肤令她们胆寒。
“不许耍流氓!”章燕斜着眼角,嘴角上翘,脸色煞白,求助的目光四处巡视。
“今天就是要耍流氓!”胖女人双手叉腰,站在圈外得意洋洋,“买不买西瓜?”
“爱买不买是我的权利。不买,不买,就是不买!”章燕对她怒目而
视,“噗”,对地吐口唾沫。
“日你妈,还敢嘴硬,与老娘作对,死路一条。不买我的西瓜,就让大家饱饱眼福,看看你的‘西瓜’。”胖女人发疯般冲进男人围成的圈中,随手一推薛青,薛青领教了胖女人的威力,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冲出去。男人们淫笑着将她隔开,组成一道坚实的墙,紧紧禁锢了章燕。胖女人饿虎扑食抓住章燕,肆无忌惮地用力撕扯她的衬衫。章燕突然发现她的企图,恐惧地尖叫,双手紧紧护住自己,左冲右突。
“哈哈哈哈”,男人们淫笑起来。薛青在外围焦急万分高喊章燕的姓名,男人们堵住她,高的、矮的、壮的、瘦的、俊的、丑的,像一堵乱七八糟的瓷砖贴成的碉堡,章燕在内,薛青在外,两人高声呼救,凄厉苍凉,前后呼应,却不得靠近。
“快去喊洪卫和于一建……”章燕绝望地喊道。
“坚持住,我就回来——”薛青回过神,无奈地向章燕挥了挥手,哭叫着跑开,耳边呼呼生风。突然,她脚下一滑,高跟凉鞋断了底。她干脆脱了两只凉鞋拎在手里,只穿着丝袜跑。路人侧目,她顾不了那么多,惊惶失措,冲向学校。
街上,激烈拉扯中,章燕终于冲出人群,如野兔般冲向师范大学。“啪。”她突然跌倒。胖女人凶神恶煞追上来,揪着她的头发往地上按,撕扯她的衣服。路人不断聚拢,一会儿就围观了上百人。
“住手,太不像话!”围观群众发怒了,一名青年男子冲上去阻拦。
“日你妈,多管闲事,活得不耐烦了?”那群男人挥舞着开瓜刀,杀将过来,大家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章燕顽强站起来,紧紧摁住衣服,白衬衫已被撕掉两个纽扣,露出黑色胸罩。她拼命跑,脚上只剩一只鞋。
“哈哈哈,脱光她,脱光她!”那群男人高声号叫。
一个高个男人追上去,伸手一拖,章燕的胳膊就到了他手中。她哭喊着挣扎,男人把她交给胖女人,胖女人冷笑着,挥舞着肥胖的大手,丧心病狂地扯她的裙子和胸罩。章燕像一条垂死的泥鳅,在胖女人狠命的揪掐中挣扎,嘶叫,双手死死护住。终于,章燕的胸罩被扯断,左胸露出精致的乳房,嫩乳如腐,肤若凝脂,颤动着韵律,饱满而激情四射,圣洁的乳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章燕悲痛欲绝。
“哇……”那群男人发出野兽般的欢呼。
“哦……”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好奇,愤怒,兴奋,像炒了锅花生、瓜子、蚕豆,阳光下,什么眼神都有。
“呃呃呃,脱光她,脱光她!”那群男人兴奋地欢呼。高个男人死死盯着章燕美丽的胸,贪婪地咂嘴舔舌,满足而惬意。
章燕头发凌乱,双眼通红,满脸泪痕,狼狈地护着胸。胖女人一只手继续扯她的衬衫,一只手又伸向她的裙。章燕瞄准机会,低头对那只肥手狠命一口,胖女人一声惨叫。章燕乘机脱身,没命地跑,双手盖胸,一帮男女紧紧追赶。一位好心大姐掩护她钻进居民楼,带她躲进自家,章燕关上门,惊魂未定,浑身筛糠。
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嘈杂而上,又响起沉重的敲门声,章燕如惊弓之鸟:“大姐,她们追上来了,我怕……”
“不怕,不怕。”大姐扶她进卧室,拿一套外衣给她换,便出去观察动静。她关紧卧室,换好衣服,伏在床上哭,耳朵凝神静听外面。许久,一群粗重的脚步声奔上楼来,停在门口。章燕从床上翻身而起,四周一扫,并无躲藏之地,惊叫着躲在门后,紧贴着墙,瑟瑟发抖。
“章燕,章燕……”是洪卫、薛青和于一建的声音。卧室打开,章燕颤抖着伤心地哭,薛青哭喊着扑向她,两人紧紧搂成一团。门外站着几个警察。
“怎么弄得这么不可收拾?”洪卫责备地看着薛青,心乱如麻,她低了头哭。
他们被带进派出所。
那位大姐也来了,对章燕掏出证件:“我是《扬子时报》记者,今天下班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朗朗乾坤,岂容罪恶!刚才打电话向报社领导汇报,领导告诉我,只一会工夫,围观群众的电话便打爆。这种暴行居然发生在省城大街上,道德败坏,法律难容,影响恶劣,民愤极大!请你配合我的工作。我不能帮你做得更多,但我会为弘扬社会正气尽一分微薄之力!”
大姐一脸浩然正气,目光炯炯中透着威严。大家义愤填膺,抒发愤慨和激情。章燕打电话跟学校请了假,她没说出真相,推说家里有事。
第二天下午,《扬子时报》一售而空,头版头条刊登了通讯《阳光下的暴行》,在社会各界引起强烈反响。报社热线电话爆棚,强烈呼吁:严惩凶手,弘扬正气,惩恶除邪,并向受侮女孩表示慰问。
两天后,章燕带着心灵的创伤回到上海,行凶暴徒全部刑事拘留。此案由于反响较大,审判过程进行了全省电视实况转播。庭审开始,原告席上不是章燕,而是她的代理人。
下午,洪卫叫上薛青,早早守在电视机前,同学们神情严肃守着系里的彩电。庭审开始,被告人被押上被告席,胖女人、高男人……洪卫认真地数了数,一共九人,不过他们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一个个神情沮丧,苦瓜皱脸,目光呆滞,躬背弯腰。
“好,好!”薛青欢呼起来。
“一副熊样,那天的猖狂上哪里去了!”同学们解气地鼓起掌。
辨审过程中,被告席上丑态百出,胖女人、高男人相互推诿,极尽狡辩,百般抵赖,争相减轻自己的罪行,一干男人卑微地哭丧着脸。
审判长开始宣判,大家屏息静听。当“无期徒刑”穿进胖女人的耳膜,她惊愕地瞪大小眼,低头痛哭。洪卫激动地长舒一口气,与薛青相视一笑,薛青眼泪滚然而下。高个男人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左右两名警察扶住他。
其他七名被告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二至十年不等,一个个垂头丧气,形如瘟猪。洪卫不由自主想到章燕,他看到了薛青眼中涌动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