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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拿一架杆撑开了天窗,室内陡然亮了一些,架上的隼振翅而起,穿窗而出。
“隼王要见您。”老者回头道。
“隼王在城里?”
“是,隼王一直在等您。”
班超兄妹在城内的一个更混乱处——一家低等的妓院里见到了隼王。
隼王就是屋里的那个妓女。
隼王剃掉了胡子,包裹在头巾和面纱里。虽然隼王堪称英俊,但作为妓女还是显得骨架过于粗大和老了点。瘦削的脸擦了脂粉,倒显得脸形柔和了些。
“今天就是你来陪爷呀?”班超打趣道,心里却暗暗佩服,只觉得这可比纵马大漠的马贼形象可怕多了。
隼王的灰眸阴翳地盯了班超半天,没有说话。
“你不能温柔点吗?太不专业了。”班超被看得尴尬,叹口气,“就算要隐藏,至于这样吗?”
“你说得对。”隼王总算说了句话,语调还是那种低沉的性感,“我们在大漠一分手,我就给龟兹王和私来比分别传信,说你已经被我们杀了。结果……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清除我在龟兹和于阗的隼舵。”
“损失大吗?”
“还好,我还有暗舵启动。”
“那你还敢在这里等我?”
“于阗产玉,商贾云集,我在此处经营了多年,还是有把握跟他们周旋的。”
“而且躲在这里是灯下黑。”
隼王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你追上了鱼先生
吗?”隼王还是对那个神仙般的术士保持了言语上的尊敬。
“没有。”
“难怪。”
“怎么了?”
“从昨天开始,于阗城是外松内紧,满街的密探。我差点以为自己露了行藏,现在看来,是私来比可能知道你没死。”
“这个鱼又玄可真是难缠。”班超苦笑,“不过,只要让我见到于阗王,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你要见于阗王?”
“是,于阗王行事异常果决,只要让他知道真相,就能扳倒私来比。然后,我还可以帮你要点好处,起码在于阗不需要卖身接客了。”
隼王的眼神又灰暗下来,在女妆的面目下,竟有种怨毒的神态。让班超觉得这个妓院里的西域枭雄,实在不接受自己的调侃。
“看来,你没有骗我。”隼王深吐了一口气,“你只是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也是昨天,我接到一个隼信,敦煌的大批汉军已经开始向东撤退了。”
班超本是坐着,惊得站了起来,瞬间平静下来,一字一字地问:“你在敦煌还有隼舵?”
“本是去年汉军刚进来的时候,龟兹王花了大价钱,请我在敦煌建立的。”隼王苦笑,“现在都翻脸了,但敦煌的消息,在我这儿却没中断。”
“不可能,”班超喃喃道,“这时候怎么会撤兵?”
“应该不会有错。消息说,一位姓耿的副帅,在夜里带着一批精骑出敦煌郡朝东南去了,走得很急,兵力不详,目测也有几千骑。而汉军大营上万的大军,也在收拢辎重,只怕迟不过十几日,也会开拔南归。”
班超沉默不语,心中越想越惊。从消息推测,先撤的一定是耿恭的三哥耿秉,窦帅只怕也得带兵回归洛都了。洛都的朝堂发生了什么?如此紧急地调兵回京?大军南归,西域占优的大好局面就成了无源之水。原以为开春时分,大军出关就是解决龟兹等顽国的日子,现在竟然……凉州的陇西王本就与匈奴暗通款曲,这大军撤出敦煌的举措,只怕不日就会传到匈奴那里。到时作为孤军的都护府,开春时等来的就不是窦帅养精蓄锐的精兵回归,而是匈奴的再犯。
操!班超忍不住要骂脏话,有一种被出卖的羞辱感。朝堂上那些高官贵族都是什么玩意儿呀?真应了古人说的“食肉者鄙”。
“你给我许的那些好处,全要落空了。”隼王冷笑道。
“你……想怎样?”
“我在想,我把你卖出去,会不会卖个好价钱?”
“晚了,你已经上了各方的追杀名单。”
“你我都知道,要打仗了。打起仗来,我这种搞情报的,很值钱。”
“天真了,隼王。”班超淡笑,“如果敦煌的汉军真的大批南撤,匈奴回来势在必行。这场仗胜负已分,你的情报还值几个钱?他们用不用你无所谓。相反,你在我这里才是值钱的。”
“可是你已出不起什么价钱了。”
“不见得。现在敦煌撤军的消息,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敦煌只有隼舵吗?只怕也藏有各国的谍子,只是没有我的隼传信快罢了,过不了多少天,西域的贵人们都会知晓这个消息。”
“那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班超拈指算着日子。
“你打算如何?”
“要不要……跟我一起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