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奔突中会故意让刀剑互碰,发出鸣响。斥候的尸体在雪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在雪的映照下,更是醒目。
一名像首领的马贼从后面纵马追上来,叫停了他们,一鞭将拖尸的马贼抽下马去。
这首领脸上没有缠布,却涂满了白粉,眉眼处画了黑线,就像厉鬼。首领没有停手,继续抽打着那个马贼,布条纷纷散落。
“隼王说,他们是真正的军人,可以杀,但不能侮辱尸体!”首领声音沙哑低沉,“你去,把尸体埋了。”
说罢,一骑在风雪中退去。
班超突然从深夜里醒来,却不是因为噩梦,而是心中别有所动。
只怕众人并不会像班超这样随时都能睡去,却又随时都会醒来。马贼派出了一支四人的小队,半夜远远围着使团营地奔驰,无规律地敲打着锣鼓,就是在骚扰着骠骑们的睡眠。守夜的人恨得牙痒痒的,却不敢违令出击。
五里外有个马贼的前沿营地,骚扰的小队就是从这里出发的。除了在外骚扰的四人,营地里还留有五六个人,其中一人在雪中守夜。
守夜人不敢点火,这里毕竟离骠骑营太近了,莎车大马真要奔驰起来,五里地不过是几十息之间。
由于距离不远,夜里极静,那骚扰小队的喧哗,也能远远地飘过来,断断续续。守夜人掖紧了自己的羊皮袍,隐隐觉得风声有异,不对,不是风声,而是一种类似胡笳的管乐在吹奏。乐声似夜风般清洌,幽幽咽咽,如泣如诉。守夜人像是被箫声魇住了,呆呆地听着箫声越来越近。一个淡淡的人影,渐渐地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女子,踩在雪上,犹如飘移,无任何分量。
头上罩着带着绒毛的风帽,身上披着白色貂皮,按理说冬衣厚重,可是依旧能看出这女子身形纤细,如柳般扶风而行,渐渐来到面前。
守夜人打着了火镰子,照见了女子柔和温婉而年轻的脸,没有一点杀气,只是红唇衔着洞箫,柔荑点按,吹着幽幽的汉家曲调。
另有一名席地而睡的马贼醒了,掀开罩在头上的皮袍,喝了声“谁!”,就坐起身来。少女箫声不停,只是箫口一引,一枚钢针射出,那刚坐起的马贼仰头便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了。
守夜人如梦方醒,丢了火镰,拔出弯刀大声呼喝起来,地上又爬起四人,急急抽了刀,围住少女。
箫声还是没停,几个黑影因为刚脱离皮袍铺盖,握刀的手还在寒夜里不住地发抖。
一曲堪堪吹完,少女呵了下冻红的右手,环顾五名马贼,轻轻地说:“你们白天杀了人,我是来讨命的。”
班超觉得自己潜行的本领越来越高了,总算没有白白偷学柳盆子和仙奴一路。他伏在雪地里,能听见远处的兵器相交的声音,还有妹妹出剑时的娇叱。
声音平息后,班超听见夜空里传来了一声枭鸣,心里一惊,跃了起来,奔向马贼营地。
营地里只有一个小帐篷,帐篷外是一些散落的羊皮铺盖,和一具咽喉中了钢针的尸体。离帐篷五六米外,有五具中了箫剑的尸体,一看就是班昭只身夜袭的成果。
班超有点奇怪,为什么马贼不住在帐篷里,那帐篷里却是什么?他撩帐而进,拿出夜明珠一照,见帐篷内只有一个笼子,笼子里有一只鸽子大小的鹰,心道,这便是隼吧?想必妹妹也发现这隼了,只是不忍处置,当下长剑一挥,连笼带隼,一劈两半。
班昭在雪夜里独行,一纾白天的郁闷,心中的快意有点像当年二哥带着十二岁的自己第一次去五陵原“见命”——杀盗墓贼。这次是她独自一人来“见命”,就是为白天丧命的斥候复仇。可惜那些马贼完全不懂江湖规矩,也不会汉语,没问她是谁,她记得自己十二岁时,报的名号是“箫心女侠”。
班女侠的诗心还在激荡,还没凑出一句诗句来,后方却传来了一片马蹄声,听着有五六骑之多她连忙伏身疾奔,可哪有马快,转眼就到了身后。班昭凝身站立,箫剑斜指雪地,静待来犯。娇俏的影子在雪地上犹如寒梅,既脆弱,又孤傲。
“真巧,这不是班女侠吗?”一个声音道。
原来只有一骑,却牵了五匹马,所以声势很大。
一听声音,班昭反有些泄气:“二哥,原来你又偷偷地跟着了。”
班超笑道:“你杀人,我抢马,正好遇到。”
“你拉他们的马做什么?”
“真消耗起来,马在最后很重要,不能留给他们。”班超一伸手,“快!上马。他们的枭已经报过信了,只怕有许多马贼过来援救。”
果真远处亮起不少火把,还有马蹄声隐隐传来。班昭翻身上马,与班超一起向自己的营地驰去。
“本来想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见命’的,这样骑马回去,不就谁都知道了?”班昭在马上抱怨。
“为什么不让人知道?”
“这样才是侠客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