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上包了条脏兮兮的毛巾,莫天留与沙邦粹一人挑着一担干柴,缩着脖子在百味鲜饭馆后边吆喝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见着百味鲜饭馆后厨窗户冒出了涂扣儿的脑袋瓜。
一见莫天留与沙邦粹,涂扣儿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惊喜的神色,但在片刻之后,涂扣儿却又拿腔作调地尖细着嗓门吆喝起来:“嘿……那俩卖柴火的,什么价?”
朝着涂扣儿挤了挤眼睛,莫天留刻意提高了些嗓门叫道:“上好的苦栎树引火柴,晒得焦干,一根洋火就能点着,要五十个大子儿一挑!”
早得着了莫天留的叮嘱,沙邦粹也忙不迭地扯开了嗓门叫嚷起来:“清一色的老树兜子,劈得长短一般齐、粗细一顺溜,灶上要使唤文火、武火,这可都是好烧柴!天寒地冻的,早卖了早回家,四十九个大子儿,我给您挑灶间?”
莫天留狠狠一瞪眼,顿时朝着沙邦粹叫嚷起来:“世上啥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吧?哪有你这么呛行抢生意的?这位小爷,四十八个大子儿,您收了我这挑好柴火?”
沙邦粹脖子一梗,毫不客气地闷声叫道:“那我这柴火就是经烧啊!这大灶上收拾饭菜,引火柴不顶事!四十七个大子儿,这柴火我卖了!”
眼瞅着莫天留与沙邦粹有模有样地争执起来,涂扣儿这才尖细着嗓门朝莫天留与沙邦粹叫道:“嘿……我这买家还没开口,你们俩卖柴火的倒是先打起来了?柴火都搬弄过来,我请灶上大师傅过来瞧瞧,要谁的不要谁的,大师傅说了算!”
忙不迭地将两捆柴火搬弄到了后厨窗边,莫天留从窗户里看着涂扣儿把守到了后厨门边,这才朝着迎到了后厨窗边的余锁柱挤了挤眼睛:“锁柱哥,这些天过得咋样啊?”
余锁柱朝着莫天留咧了咧嘴,低声笑道:“托福,过得还真不错!这百味鲜里大跑堂,原本见了后厨伙计都装得人模狗样的,叫你们俩收拾了几回之后,眼下都成了癞皮狗了,见谁都夹着尾巴走。就是到后厨催个菜,那也跟小妈屋里的丫鬟似的骚眉搭眼软和腔,瞧着就觉着可乐……”
“那百味鲜掌柜的呢?”
“就不敢出内城墙!每天晚上都是叫那大跑堂把钱给送去内城墙家里,倒是叫那大跑堂私底下黑了不少呢!”
“那这些天,城里鬼子和二鬼子有啥动静?”
回头看了看把守在后厨门口的涂扣儿,余锁柱低声朝莫天留说道:“鬼子这回怕是叫你们给打破了胆子,逃回来的鬼子兵当时就封了城,不少逃回来的二鬼子都叫关在了城门外。就连二鬼子的头儿白癞子,也都被关在城门外待了两个时辰,后来是从城墙上坠下去绳子给拉上来的!”
莫天留嘿嘿低声笑着,应声说道:“锁柱哥,鬼子这回是叫咱们给打破了胆子!这里头可还有你和涂扣儿好大一份功劳呢!那鬼子和二鬼子回城之后,就没啥其他的动静?”
余锁柱微微皱了皱眉头,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方才犹豫着开口说道:“要说旁的动静……我倒是听来百味鲜饭馆吃饭的二鬼子说过,保定那边的鬼子头儿对清乐县这边鬼子挨打的事儿挺
恼火,给派了俩新的鬼子头来了,听说还是两兄弟。一个在宫南县那边坐镇,另一个来了咱们清乐县。哦……这俩鬼子头儿还带来了不少鬼子兵呢。鬼子兵进城了以后,我站在饭馆门口看过几回,我觉着……”
“觉着啥?”
“这些鬼子兵跟以往那些鬼子兵不大一样!以往那些鬼子兵在街上往来,只要不是巡城的时候,从来都是四处伸手瞎捣乱,恨不能见着大粪都上去尝一口咸淡。要是见着了大姑娘、小媳妇,更是要上去欺负一回。可这回来的鬼子兵,不巡城的时候上街,从不胡乱折腾。哪怕是在小挑子上抓一把山里红,都会给人日本票子。有那得了日本票子的人去试过了,能在日本人兵营旁边新开的铺面里买东西,价钱还都挺合算的。”
莫天留很是纳闷地伸手抓了抓隐隐发痒的头皮,顺势摘下了包在脑袋上的手巾:“鬼子啥时候转性子了?方才我和棒槌挑着柴火过城门口的时候,好像也觉着那些鬼子没有往常横眉立目的架势……”
余锁柱随手从身边案板上抓起了两块羊羔肉递给了莫天留与沙邦粹,接口说道:“不光是鬼子不祸害乡亲们了,就连那些二鬼子在街面上强抢硬讹,鬼子见着了上去就是俩大嘴巴,叫二鬼子把强抢硬讹来的东西还了不算,还叫二鬼子给那些被他们欺负了的乡亲鞠躬赔不是!”
沙邦粹大口撕咬着余锁柱递给自己的羊羔肉,含混不清地点头应道:“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方才过城门口的时候,好几个挑着山货进城的乡亲怕叫搜身的二鬼子为难,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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