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嗓门儿应道:“眼下县城里都乱了套了,压根儿就没几个正经人上馆子里吃饭,我这不就偷空来看看师娘嘛!师娘,家里都还好着呢?没人来这儿瞎闹腾吧?”
让开了进院的门户,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悄声说道:“见天儿都有人来闹搜查,今天来搜查的人都是刚走。可咱们这穷门小户人家,屋里屋外一眼就能看个干净,能搜查出来个什么?柱子,别在这儿站着了,有话屋里说……”
迈步进了院门,余锁柱麻利地反手关上了院门,这才朝着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低声说道:“师娘,那几位客人……”
朝着院子里一间连门扇都没有的偏房努了努嘴,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悄声应道:“都藏在那屋里呢!柱子你只管去寻他们说话,师娘帮你留神着门户就成了!”
从荷叶包里抓出了两块干粮和一些羊羔子肉,余锁柱不由分说地将这些吃食塞到了老太太的手中,这才大步走进了那间连门扇都没有的破屋子里,伸手在屋角搁着的一口破水缸上敲了三下。
耳听着那破水缸下面也传来了两声轻轻的敲打声,余锁柱抓着缸沿儿猛一用力,硬生生将那装着大半缸水的水缸从屋角挪了开来,露出了水缸下一个水桶粗细的窟窿。
迎着从水缸下窟窿里露脸的莫天留,余锁柱蹲下身子朝莫天留说道:“天留兄弟,赶紧出来松快松快、吃些东西
吧。在这地洞里憋了三天,可也真是难为你们了!”
双手在地洞出口边缘一撑,也都不见如何用力,莫天留已经轻飘飘地从地洞里跳了出来,顺势接过了余锁柱朝自己递过来的荷叶包:“余师傅,这回可是当真辛苦你了——又得替我们查探街面上的动静,又得想辙给我们弄吃喝……”
朝着莫天留摆了摆手,余锁柱看着从地洞里露脸的涂扣儿,低声打断了莫天留的话语:“天留兄弟,客套话咱们就不多说了!别的不论,就凭着你上回收拾了刘红眼,这次还能宰了那么些鬼子,我余锁柱都得对你说声佩服!有啥用得着我余锁柱的地方,你也都不必客气!”
紧随在涂扣儿身后,栗子群也悄无声息地从地洞中钻了出来,朝着站在地洞旁的余锁柱和声说道:“余师傅说得是,咱们八路军跟老百姓,本来就是一家人,自然用不着说两家话!余师傅,昨天你没得着机会回来,眼下清乐县城里的情况是个啥样?”
扭头朝着站在院门口扒着门缝观望动静的老太太瞧了一眼,余锁柱压低了嗓门儿说道:“栗队长,鬼子和二鬼子还是在满城搜查,三天工夫下来,光在日本宪兵队里边,就关了有十好几号清乐县城里的商铺掌柜、伙计,都是寻了个没法说的由头,逼着他们交粮食赎命呢!听来‘百味鲜’吃饭的二鬼子说,清乐县的鬼子头儿岛前这几天就跟疯了一样,抽了不少鬼子和二鬼子的大嘴巴,还把看守粮库的那个鬼子小头目给关起来了……”
“鬼子和二鬼子没再出城抢粮食?”
“倒是也有人马出了城,可全都是天擦黑就空着手回来了,瞧着像是没能再抢着粮食的模样。”
“晚上鬼子巡城的人手多吗?”
“多!天一擦黑鬼子就巡城,都是两三个鬼子领着七八个二鬼子,枪也都不背在肩膀头上,全都是端在手里头的!昨晚上有一户人家,家里人得了急病,天黑了上街想请大夫,小鬼子连问都不问,立马就开了枪……”
微微点了点头,栗子群沉吟片刻,方才扭头朝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莫天留说道:“天留,估摸着火候快到了!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和满仓、有田上街写标语去!可千万记住了——不能跟巡城的鬼子和二鬼子打照面儿,标语最好是能写在大街上,离鬼子的宪兵司令部、皇协军军营越近越好!”
利索地点了点头,莫天留一边大口吃着干粮,一边朝着栗子群含混不清地说道:“大当家的,这几天在地洞里,你教我写的那几句标语的词儿……我觉着是挺好的,可就是不提气呀。”
“不提气?”
“对呀!文绉绉的——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日本鬼子滚出中国去……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就是觉着不提气!我说大当家的,我能加上点别的词儿不?”
“别的词儿?啥词儿?”
“这个你就甭问了,保管是提气上劲儿的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