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仓,管家可是知道的呀……
不等何财主在脑子里再转过别样的念头,从不远处眼睛看不见的地方,已经传来了管家的一声惨叫!
眼见着何财主被管家的那一声惨叫吓得猛一哆嗦,抱着胳膊靠在门边的莫天留顿时怪笑着开口说道:“我说何老爷,现在被上刑的也不是你,是你那贴身的管家,你倒是哆嗦个什么呀?你且先不忙,等你那管家受过了十八个花样的大刑,下一个可就轮到你了!瞧着你细皮嫩肉的……何老爷,你觉着你能熬多久?”
狠狠咬了咬牙,何财主紧闭着眼睛,依旧是一言不发,可拢在袖子里的手指头,却已经死死地抠进了胳膊上的肥肉里……
事到如今,藏起来的粮食肯定是保不住了,可暗道却绝不能叫这些占了何家大集的人物发现——那暗道除了关键时刻逃命的用处之外,何家这些年赚来的钱,可有一多半都藏在暗道里呢!
只要能保住了暗道里的这点家当,再靠着清乐县城里跟着日本人厮混的儿子,就不怕何家不能东山再起!哪怕是……
哪怕是赔上自己的一条老命!
也就在何财主暗自发狠的当口儿,杂物门外却猛地传来了沙邦粹那闷雷般的话音:“真没啥意思!十八个花样才动了头一件——抽了几鞭子,那管家就尿了裤子!给他‘竖蜻蜓’的苇席子刚铺开,他就一五一十把知道的全说了——藏粮食的暗仓就在前院,暗仓的门户就在偏房里头!刚叫人去瞧过了,那管家没敢说谎!”
吊儿郎当地踱到了紧咬着牙关、死死闭着眼睛的何财主面前,莫天留慢慢蹲下了身子,朝着何财主戏谑地坏笑道:“何老爷,咱们这都处了好几天,估摸着你还没闹明白我们兄弟是啥来路吧?明白话告诉你,咱们兄弟不是寻常的绺子,咱们兄弟是八路军!”
眼看着何财主紧闭着的眼皮子微微一跳,莫天留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厚,拖腔拿调地朝着何财主继续说道:“何老爷,你心里琢磨的那点事情,其实我不问都能猜得到!你不就是想着,哪怕你豁出去一条命去,也得留下那条暗道和你这些年存下来的家当吗?只要有你那投靠了日本人的儿子在,有那些家当做本钱,你何家就能踏踏实实地当财主、赚银钱?可是……何老爷,你倒是仔细琢磨琢磨,要是你那儿子没了呢?”
猛地睁开了眼睛,何财主死死盯住了蹲在自己面前的莫天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话音:“你们……你们别想吓唬我!我儿子现如今就在清乐县城,他有日本人护着!你们……你们不敢招惹日本人!”
重重地一点头,莫天留嬉笑着应道:“这话可真说得没错!就眼下我们这点人、枪,跟日本人死拼起来,谁输谁赢还当真没准,想要收拾你那投靠了日本人的儿子,也都不敢说十拿九稳!可要是……日本人帮着我们,把你那宝贝儿子给收拾了呢?”
看也不看何财主那带着几分愣怔的眼神,莫天留慢条斯理地站起了身子:“既然找出了何老爷你藏起来的粮食,那一会儿我们就贴告示,就说是你何老爷积极响应抗日号召,捐出家里存粮给抗日的八路军,还自告奋勇地要当八路军在何家大集的采买管事!何老爷,你说你跟八路军这么扯上勾连,你儿子投靠的那些日本人要是知道了……他们能拿你儿子怎么着?”
瞪圆了眼睛,何财主猛地跳起了身子,嘶声朝莫天留尖叫起来:“日本人不会信你们的!这是反间计!日本人也得讲凭据……”
猛地跨步站到了何财主面前,沙邦粹狠狠一巴掌拍在了何财主的肩头,生生拍得何财主跌坐到了地上,半天都挣扎不起来……
看着何财主在地上挣扎的狼狈模样,莫天留脸上笑意更盛:“反间计?凭据?要只是为了使个反间计,谁家舍得花费上那么多粮食?现如今的粮食,可是要比人命金贵啊……”
哭丧着脸,在地上挣扎了半天都没爬得起来的何财主眼看着莫天留与沙邦粹转身朝着杂屋外面走去,猛地扯着嗓子号哭起来:“哎呀……你们可不能啊……我何家三代单传,就这一根独苗呀……”
学着李家顺那倒背着双手的做派,莫天留缓缓转过了身子:“何老爷,你要是再这么装傻充愣地犯倔,问你啥你都装个锯嘴葫芦的模样……那你何家三代单传,怕是到了你手里,就得断了根儿咯……”
跪爬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何财主朝着莫天留连连作揖:“我说!问啥我都说……只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了我那独养儿子……”
朝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沙邦粹一挤眼,莫天留顿时拿捏着腔调开了口:“何老爷,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早这么干脆,不就啥事都没有了吗?暗道在哪儿?”
“就在我睡觉的卧房立柜下边,暗道里面还藏着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一点家当,全都归你们了……”
“粮食一共多少斤?”
“各样粮食加起来,差不离有小两千斤……”
“给你造枪的那枪匠,眼下在什么地方?”
“这我可真不知道,枪匠是管家出头接应的,你们得去问管家!”
耳听着何财主咬牙切齿说出的“管家”二字,莫天留顿时嬉笑着扭头朝门外叫道:“把管家带过来!”
满含着怨愤,何财主眼睁睁地看着管家被两个壮棒汉子挟着胳膊推到了杂屋门口。仔细打量着身上没有丁点伤痕的管家,何财主顿时惊讶地叫嚷起来:“你……你不是挨打了吗?怎么你……哎呀……上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