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掉了下来,差点砸着张幺爷。张幺爷本能地朝一旁闪身躲开,石板已经把洞口严丝合缝地盖上了。
张幺爷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上去要将盖上的石板重新掀起来,于是将双手插进刚才的缝隙中,铆足了劲儿地把石板朝上面抬。可是,此时的石板却像生了根似的盖在洞口上纹丝不动。
张幺爷以为是自己的力气不够,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又蹲下,再次铆足了劲儿地想掀开石板。石板还是没有丁点松动的迹象。
无计可施的张幺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脑子里又乱又迷茫,不住地说:“我就晓得是陷阱吧?我就晓得是陷阱吧?”
而犀牛石那边的鼓声和金属佩环的叩击声仍旧有节奏地响着,不时还传来一个人的吆喝声。
张幺爷站起来,将双手叉在腰杆上,朝着犀牛石那边骂:“我日你个先人板板,你是不是在招魂哦?”
可是犀牛石那边的鼓声和金属佩环的声音没有受到张幺爷的丝毫影响,依旧叮叮咚咚地响着。
张幺爷是彻底没辙了,瞪着黑黝黝的犀牛石,呼呼喘气……
而在憬悟寺的那个方向,原本阴沉墨黑的天空弧光闪烁,一道道青紫色的闪电在那一方低矮的天空继续扭曲撕扯着。
张幺爷围着盖上的石板转了几圈,还是没有死心,理了下乱糟糟的心思,突然想起张子恒打开石板的时候好像在犀牛石的下方动了下手脚,于是用手又小心翼翼地推了下硕大无比的犀牛石。石头在张幺爷的轻轻一推下,又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张幺爷自言自语道:“太日怪了!这么大的一块石头,风吹一下就会动一样。老子这回算是真的开了眼了。”说着蹲下身,朝张子恒刚才踅摸过的犀牛石底下摸索过去。
张幺爷还真就摸到了那块不起眼儿的石块。他试着扳了下那块石块,脚底下好像发出吧嗒一声轻响。张幺爷愣了一下,说:“当真是设下机关?打开了?”
他于是站起来,重新蹲下身要掀动石板。石板还真被张幺爷给掀开了,而且没怎么花大力气。
掀开石板的张幺爷自言自语地嘟哝道:“这可真他娘的太不靠谱了。难道有比万神仙还高明的人?”
望着脚底下黑魆魆的洞口,张幺爷犹豫了,自言自语地说:“早晓得会出问题,就不该让子恒下去。我们是出来找小白的,又不是出来找不自在的,也怪自己太好奇了一点。这底下暗无天日的,鬼晓得会出啥事情?”
一提到“鬼”这玩意儿,心里起了念头,张幺爷顿时就是一激灵,疑神疑鬼地朝着四下里张望了一眼。这一张望不要紧,当张幺爷的目光不经意地从来时的石阶山道瞟过时,差点被惊得一个趔趄摔到悬崖下。
在离他仅两三步的距离,有一双绿莹莹的邪恶的眼睛正阴森森地盯着他!
在白皑皑的雪色反射出的暗淡青光里,这家伙黑糊糊的身影显得强壮凶悍。
是一条体形彪悍的野狗?或者是一只觅食的独狼?
独狼或许正打算从张幺爷的身后偷袭,没想到张幺爷突然回过头,相互间的眼神撞在一起,都吓了一跳。
独狼朝石阶下退了半步,而张幺爷却朝后面退出了两三
步。
张幺爷的脑子一阵发蒙。他不确定这个虎视眈眈的邪物究竟是狼还是野狗,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野狗的眼神没有那么邪恶,体格也没有那么强壮。
突如其来的惊惧就像闷雷一般在他的胸腔里炸响了一下,他身子抵在犀牛石上,朝那家伙大声警告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看老子捏死你!”
张幺爷的声音发抖发飘,没有丁点威吓的气势。
那家伙似乎对张幺爷此时的心理状态非常了解,非但没有被张幺爷虚张声势的喊声吓退,反而又朝前迈上了一个台阶,绿莹莹的眼神变得更加阴森邪恶,白森森的獠牙从两边的嘴缝间隐约地显露出来,嘴角处的肌肉皱裂出狰狞凶残的表情。
手无寸铁的张幺爷此时身处的位置,左边是光滑的陡壁,右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身后是摇摇欲坠一般的犀牛石,只有面前的脚底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魆魆的地洞。
但是,张幺爷显然已经失去了进入地洞的机会,那家伙虎视眈眈地把地洞这个退路封死了,只要张幺爷有进入地洞的企图,它就会毫不犹豫地纵身而起,将张幺爷扑倒在地。
张幺爷被逼上了无路可退的绝境。
独狼有朝张幺爷继续靠近的企图。它又朝石阶上迈出了一步,锋利的爪子磕在冷冰冰的石阶上发出干硬的声响,听了让人毛孔紧缩。
张幺爷知道这回是死定了。他本来是打算大声呼叫张子恒的,可是看着脚底下黑魆魆的洞口,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张子恒现在也是手无寸铁,就是把他从地洞里叫出来,也无异于送死。
看着眼前这头畜生被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样子,张幺爷是彻底绝望了。
在生死绝望的边缘,张幺爷的心反而镇定下来了。他死死地盯住朝他步步逼近的独狼,心里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只要这家伙一旦朝他发起攻击,他立马就朝右边的万丈深渊跳;就是摔个粉身碎骨,也绝不让这畜生打了牙祭!
于是张幺爷开始朝右边的万丈悬崖移动了一下身子。
独狼似乎看出了张幺爷的企图,它居然减缓了逼近张幺爷的速度,后腿停在了最后一级石阶上,但,贪婪的眼神变得越加阴森邪恶。
张幺爷和独狼开始了僵持和对峙,而犀牛石那边的鼓声和金属佩环声却响得越加激烈起来。鼓声和金属佩环声里夹杂着的人声也变得更加亢奋,似乎进入到了一种疯癫的状态。
突然,一团熊熊的火光从张幺爷脚跟前的洞口里冒了出来,紧接着又冒出来一颗人头。
居然是打着火把的张子恒。
从地洞里冒出来的张子恒首先看见的是那头独狼。他吃了一惊,刚要喊,独狼也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火光和莫名其妙的脑袋吓了一大跳,前腿顿时趴了下来。它头和前半截身子匍匐着,后半截屁股高高撅起,嘴里的獠牙彻底暴露出来,嘴上的肌肉抽扯得越加邪恶凶狠,似乎随时准备和张子恒来个血腥肉搏。
出现在眼前的独狼并没有让张子恒感到过分惊讶和慌张。他的脑子里首先闪过的念头是张幺爷哪儿去了,扭头搜寻,看见满头大汗的张幺爷正死死地抵靠在犀牛石上。
见张幺爷没事,张子恒才总算放了心。他朝张幺爷问:“幺爷,这东西究竟是狼还是狗?”
张幺爷见了举着火把的张子恒,心里立刻有了绝处逢生的底气,大声说:“你管它是狼还是狗,赶紧想办法把它弄走。”
听了张幺爷的话,张子恒扭过头,身子慢慢地从洞口里爬了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独狼的眼睛,手里紧紧握着熊熊燃烧的火把。
有两束火苗子在独狼的瞳孔里诡异地跳动。
“滚!”已经探出大半截身子的张子恒突然朝独狼暴喝了一声。
张子恒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一股勇气和底气,这一声暴喝就像打雷一般具有振聋发聩的震撼力。
独狼被张子恒突如其来的暴喝声震得浑身一抖,“嗷”地发出一声怪叫,调转过匍匐着的半截身子,拖着长长的尾巴咔咔咔地顺着石阶山道仓皇逃窜。
背靠着犀牛石的张幺爷长嘘了一口气,用手抹了一把额头冒出的冷汗,朝张子恒说:“子恒,你究竟跑哪儿去了?害得我差点成了这狗东西的下饭菜!”
张子恒拍拍身上的泥土,说:“幺爷,刚才那东西究竟是野狗还是狼啊?”
“看体格和尾巴,多半是狼!”张幺爷说。
“我们这周围可是很久没有出现过狼了,你不会看错吧?”
“鬼晓得是啥东西。比这凶险得多的东西我们都见过了,难道还怕狼这畜生?”张幺爷又开始说起大话了。
张子恒撇了撇嘴,脸上有了冷笑的意味。
张幺爷站直了身子,才感觉腿肚子有点发软,说:“你手里咋就多了个火把?”
张子恒说:“幺爷,我估计这洞里有稀奇看了。我刚下到洞里不远就摸到了这个火把,还有点火用的火镰子。”
“哦,你说这洞里还真有人?”
“百分之百有人。”
“有人我们也不下去了。我担心又遇上啥不该遇上的事情。地面上的东西现在都闹不清楚,地底下的事情就更要少去掺合。”
“幺爷,我感觉你的屁儿劲真的比烟米子还小了。你没听见那边有个疯子还在又跳又吼的吗?说不定他就是顺着这个洞到大石头那边的。我们过去看看不行吗?”
见张子恒有点轻视自己,张幺爷说:“不是老子胆小,是老子现在心头搁着憬悟寺的事情。”
听了张幺爷的话,张子恒也忧心忡忡地说:“是啊,也不知道憬悟寺出了啥大事情。刚才那个火球和那道白光我估计就是出在憬悟寺那个地方。”
两个人朝陡崖下的憬悟寺的方向看去,憬悟寺那一方的天空低矮阴郁,显得死气沉沉的,黑茫茫一片。
“那咋办?幺爷,下去继续走?”张子恒说。
这时,山道下传来一声独狼凄厉的嚎叫声。
张幺爷叹了口气说:“走是走不掉了,那家伙就守在下面。要走也只有等天亮了再走。”
“那咋办,幺爷?难道就在这儿守到天亮?”
张幺爷想了想,说:“走,进去洞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