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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手术区的头皮已经注射了帮助止血的肾上腺素生理盐水,但是刀锋过处,鲜血依然是缓缓涌出,偶尔也有小动脉处会喷出细细的血线。
对此早已司空见惯的芳华,和德州师兄配合默契,擦拭手术野、电凝止血、逐渐切开翻起头皮皮瓣,电钻钻孔,撬开骨瓣,骨蜡止血,暴露出手术区外面的硬脑膜。
这时,纪主任上台了。因为怕大脑表面的血管瘤有可能和硬脑膜相粘连,谨慎的纪主任亲自慎重地切开硬脑膜,发现还好,并无粘连。芳华协助着,将硬脑膜悬吊张开,方便暴露。
已经可以看到微微搏动的灰白色大脑脑回和它表面红色的血管瘤瘤体。
下面是最关键的一步了,就是结扎血管瘤的供血动脉。
这种供血动脉比瘤体内的畸形血管要粗一些、管壁要厚一些,血液也要鲜红一些。但是有时因为瘤体血管内动静脉血相混,管壁也有病变,所以上述差别并不大。
术者就要小心地在一团乱麻的血管中找准供血动脉,结扎阻断它对瘤体的血供,然后才切断瘤体的引流静脉。如果一不小心先结扎了引流静脉,就会使瘤体迅速淤血肿胀,出血迅猛而使手术无法进行。
纪主任先凝神观察了一会儿血管团中发出的几根血管,点点头,让巡回护士将病人的血管造影片子拿过来,他要再看看。因为,将肉眼下看到的情况,和术前影像检查确定的供血动脉、引流静脉一对照,就更准确了。
看片子的时候,他还顺便和芳华讨论:“嗯,这里有两根供血动脉,都是来自大脑中动脉的分支。没错了,开始做吧。准备脑棉。”
别的外科做手术,止血时往往都是大纱布垫紧紧压迫或者止血钳一夹,手术野的积血都是纱布蘸干或吸引器吸净。
但脑组织很脆弱,手术中出血又多,既不能用纱布压迫止血也不能用吸引器吸血,只能用薄薄的特制的一种棉片了。这种放在渗血的脑组织上,帮助止血的棉片就叫脑棉。
这脑棉浸透了血后往往和周围脑组织难以区分,所以棉片还带着长长的黑丝线。使用时,黑丝线必须留在颅腔外,方便取出棉片。否则,棉片就很容易找不到,甚至遗留在颅腔内了。这术中管理和清点棉片可是器械护士很重要的一项工作。上脑外科手术的护士,也是要专门培训一番的,因为这里和别的手术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
芳华准备好了脑棉和吸引器,主任手中的镊子在轻轻地试探血管瘤上的几根血管,他夹住了一根可能是供血动脉的小血管。观察片刻后,该血管远侧渐渐变蓝,这说明这是动脉。
下一步就该用血管银夹夹闭这根血管了。芳华正等着主任动手呢,却见主任手中的镊子迟迟不动。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主任的异样,纷纷看了过来。
纪主任定定地看着手术野,忽然抬起头看看头上的无影灯,问道:“这灯是不是坏了?我怎么觉得一闪一闪的啊?”
众人看看无影灯又看看纪主任,都觉得有点不妙。
巡回的护士长急忙问:“主任,你没事吧?这灯好好的啊?”
老纪也知道不对了,他忙闭上眼睛,还说着:“等一下,我再看看怎么回事?”
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睛,只定定地看了前方的墙壁一会儿,还分别闭上左右眼,用独眼再看了几眼。
众人都屏气等他说话。
纪主任却闷声说道:“不太妙,我可能是眼病又犯了。不光是眼前有闪光,看东西都是变形的了。”
大家一时愣住了:这正做着手术的关键时刻,病人脑袋都打开的时候,主刀却眼病发作了,做不成手术啦?!
主管医生林芳华,本能地关心起自己病人的切身利益:“主任,手术怎么办?”
纪主任不以为杵,反而安慰她:“不着急,没事。护士长,帮忙去找一下邓主任,或者高主任等人,看他们能不能抽个空来帮个忙。”
护士长虽说答应着往外走,但还是嘟囔了一句:“他们几个人也都是在上大手术啊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吧?”
其实,纪主任也知道情况,但又还抱着一线希望。不过,他准备了最坏的打算。
他对芳华说:“小林,你来,先看清楚周围血管的关系。万一,邓主任他们来不了,你来主刀做完。”
即使是熟知纪主任喜欢放手让年轻人主刀,但芳华还是被主任敢把这么高风险的手术交到自己手里而感动。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在主任腾出来的主刀位置上,开始认真辨认动静脉了。
而纪主任却闭上眼睛,请麻醉师推了张接送病人的平板床来。他躺了上去,闭眼让眼睛得到休息,以避免脱落部分继续扩大。他还请麻醉师打电话给眼科,请江副主任来一趟。
不一会儿,护士长回来说几个主任教授都一时半会儿下不来手术台。
她和麻醉师都不禁有点紧张,这种情况还从来没遇到呢。
纪主任却躺床上对两名弟子说:“你们两个上,芳华主刀。我就在这里听着,有什么情况立刻跟我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