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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抬袖将桌上的仙露拂了过来,又将她从榻间缓缓扶起,随后将仙露送到她唇边,道:“看看你这嗓子,快将这仙露饮了吧。一会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如你这般耽误了行程可不要怨我。”
离凤梧闻言眸色一亮,遮不住的欣喜之色,“这就要出发了吗?我还以为你国中事务繁忙,我身子又这般不济,定要等上好几日才能成行呢。”
司卿然看她神色大好,连连点头,“是是是!你乖乖喝了这仙露,你我这就出发。”
离凤梧再未言语,接过他手中的玉盅,仰首一口便将仙露都喝了干净,末了便往外蹭了蹭,急匆匆下地穿鞋。
等他们一路风尘仆仆赶到赤炎时,已近戌时。
赤炎国,神澈宫。
残骸,废墟,枯败,毫无一丝生气。
昔日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神澈宫,如今俨然破败不堪,偶有几声寒鸦沉鸣,更添几许凄凉与悲寂。
与碧水遥遥相望的赤炎国,因着当年神凤族人的栖息,方能繁荣千年不败。
赤炎国民十万,都是普通凡人,皆仰仗神凤族以及玉虚山顶的炎灵泉庇佑,自幼修习仙法,比之碧水的凡人要长寿康健许多。
如今玉虚山顶的炎灵泉早已干涸,神澈宫一夕被灭,曾经庇佑他们的神凤族人悉数不知所踪。国中一时衰败不堪,许多修仙之人已然半途而废,重入轮回苦道。
神澈宫的废墟中,离凤梧一袭素白长裙站在冥君身侧,淡绿眼眸死死盯着那道早已破败不堪,瞧不出原本面目的木板出神。
隐约瞧见木板上依稀能见的纹路,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金黄,她心下一怔,眼底蓦然波光粼粼,“旋木金门……水月阁?”
她一声低呼,神色若惊,定定的看着眼前这片破败的院墙。
满地落叶,楼阁尽毁,墙垣倾塌,四处都是火吻留下的痕迹,道道黑印,触目惊心。
这是她昔日的寝阁,水月阁。
她记得那日离开时,院子里尚是杏花飞舞,淡香四溢。
现如今,却已是残木断枝,枯朽不知原貌。
微风过时,依稀只觉耳畔尚有清歌银铃般的笑语声,眼前似有君父充满爱怜的俊脸,明黄色的衣袍,长身而立。
往事一幕幕,如潮水一般涌入脑际,甚至还有许多陌生的场景,陌生的人和事随之闯进了她的脑海,她缓缓摇头,那些人和事又随之消散了。
想要再次凝神去想时,却是任她如何努力,再也无法记起。
或许那是属于真正的凤梧公主所有的记忆,她虽承了她的身子,亦历经浴火之苦,方才得以重生,却并不拥有她所有的记忆。
遑论以往如何,如今她却是活生生的存在于这世间,将那个对她爱护备至的离映天当作她真正的父亲,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要寻到他的踪迹,确认他无恙,方能一解她当日逃婚离去时,内心深处的愧疚之情。
这神澈宫中的安宁,这赤炎国内的安泰,如今已成镜花水月,再也无法触摸。
繁华好似就在眼前,可她抬眸时所见,却依旧只有触目的残败与令人心寒的孤寂。
耳畔响起冥君略显低沉的嗓音,将她重又拉回到这令人不忍直视的废墟中。
“这里我早已命人一一查探过,并没有神凤族人的踪迹。”司卿然收起了一贯的邪魅之色,神色颇为严肃。
事发后,他曾命长使宿迁前来查看过,宫中被灭杀者皆是凡人,虽然这些凡人都修习仙法,却毕竟多是血肉之躯,即便有个别人修得半仙之体,也都未能幸免。
“你曾说过,神澈宫如今只剩残魂遍地,这其中可有一个叫做清歌的侍女在?”离凤梧红着眼眶,回过身来,怔怔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是冥君,自可堪透阴阳之道,看见她所不能看见的幽魂,想必清歌便在其中。
想起清歌时,她心底的悲伤愈发重了几分。
那样一个伶俐贴心的丫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性命,若早知将她留在宫中会有此一劫,还不如当日求了君父将她一同带离赤炎的好。
闻言,冥君却是眸底一暗,沉默良久,方才轻声叹息道:“此地曾经过一场血战,宫中凡人悉数身死,且死后魂魄受损,不能凝聚成形,虽有冥使前来收魂,但那些魂魄早就残破不全,想要寻出清歌来,也不是一件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