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又是一个阴雨天，气温似乎又降了些。二太太正絮絮叨叨地嘱咐着丫鬟取件厚些的斗篷，忽见慈静院里的丫鬟银珠来通报说今早不用去请安了。

    二太太给自己的丫鬟落月使了个眼色，落月急忙拉住要离开的银珠。

    “辛苦银珠姐姐跑这一趟了，这是给姐姐的辛苦费。”说着塞了个小荷包给银珠，银珠捏了捏荷包里的银两，不动声色的塞进了袖口里。

    “这有什么辛苦的。也告诉妹妹一声吧，二老爷一大早就去寻了那女子，这会正和老太太商议呢。估摸着是要抬进府里了。”

    说完也不看落月和二太太的反应，径自离开了。落月回到二太太身后，沉默的把刚取出的斗篷收了回去。二太太捏着杯茶，又想把茶盏扔出去解个气，又舍不得扔。这茶盏是她嫁妆里从娘家带过来的，这一整套茶盏如今就剩两只了。

    二太太越想越来气。她当初本就心仪的是大老爷，结果没想到大老爷成了探花后被皇帝直接赐了婚。她却阴差阳错的嫁了二老爷。二老爷不似大老爷，参加科举多年，还是连乡试都没过。总落榜之下，愈发沉迷美色。偏二太太没有儿子，只得忍着他养了一群外室。那个余氏当初也是个外室，谁料到居然生出了儿子，便顺利被抬进了府，进府后还又生了个女儿。

    但余氏和如今这个不知来路的女子不一样啊，余氏被圈养，至少怀的确是江家的骨肉。这女子带着个孩子找过来，谁知道是哪家的孩子呢。再说了，只是个女孩，又不是儿子。二太太哐的把茶盏搁在案几上，气吼吼的吩咐丫鬟想办法在那女子身旁安插几个人。

    丫鬟苦着脸应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哪里还有可靠可用的人啊？

    “回小姐，老太太和二老爷似乎是商量的差不多了。明日就会抬进府里。”

    江芷点了点头，“二房有什么反应？”

    “二太太吩咐丫鬟想安插些人手。大小姐决定不搬去慈静院了，先留在芳华院。”

    江芷唇角勾起，这倒像是江薇的性格。她一定是觉得老太太那么喜欢自己，现在不搬，下个月搬也无碍。但是啊，江芷眯了眯眼，她这个姐姐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自信了些。谁说老太太会一直宠着一个人呢……

    慈静院里，老太太正唠叨着时，突然打了个喷嚏。二老爷急忙端起案几上的茶壶给老太太倒了杯茶。“娘，快些喝点热茶吧，可别着凉了。”

    “哼，还不是你都这么大了还让娘操心！”老太太接过热茶一饮而尽。“我也不指望你像老大一样有出息，但你也不能一直这么混下去啊！你说说你养了多少个外室了！纳完这个宋氏，你以后不许养外室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我明年和承松一起去参加乡试，我这次肯定考中。”

    “和侄子一起参加你还有脸了？你要是再不过就别念书了，去和你三弟一起开铺子吧。”

    二老爷苦着一张脸应下了，老太太终于饶了他让他回去了。明天就要纳那个宋氏和小丫头进门，老太太还有很多事要操办。

    锦城城西边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里，宋妙刚遣回了周家派来的人。此时虽阴着天，却已经不下雨了。宋妙看着院子里的被雨水打蔫的几株不知名的花，叹了口气，进了屋里。

    “涵涵，娘昨晚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你要说你没有名字，请老太太赐名。”宋妙抱起五岁的女儿，给她理了理头发。

    “记住了。”宋涵点了点头，眼中却没有丝毫情绪。

    宋妙放下女儿，低头柔柔的说:“涵涵先自己玩一会，等会娘就给你做饭好不好。”“嗯。”

    宋妙丝毫不在意女儿的冷漠态度，转身到了偏房。取了纸笔，开始写信。

    这一天在每个人不同的心情中很快便过去了。随着愈发接近冬天，太阳下山的时辰也越来越早。还不到戌时天便已经黑透了。宋妙披着小斗篷站在院子里，朝着东南的方向远眺。目光似是要随着月光，穿透时空。

    而屋里，宋涵趁着宋妙不在，踮着脚走到了桌前。偷偷的翻出了上午时周家来人送来的书信。宋涵略过几个不太认得的字，迅速扫过几眼，便匆匆放回了原处，又踮着脚回了自己的床上。

    回到床上后，宋涵悄悄的透过窗子看了一眼，见母亲还在院子里站着。宋涵撇了撇嘴，她当然知道母亲在思念什么。想到今天早上见到的所谓的父亲，又想到明天可能要应付的场面。宋涵眸子暗了暗，不管怎样，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