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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洛阳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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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放派和主留派争执不下。日子久了,消息自然就传到了阿那瑰的耳朵里。原以为有初来时的大阵仗欢迎场面,大魏朝廷即便不帮自己,也不会伤害自己。不曾想,想把自己圈禁起来的文臣武将大有人在。这岂不是冲出狼窝,又入虎穴?看来,洛阳绝非久留之地,无论如何也要回到草原。哪怕一刀一枪杀出一个大好河山,也比禁锢在异国他乡的客栈里痛快。

    想通了其中关节,阿那瑰开始重金打点百官之中的主放派,希冀得到他们的帮助。然而,所拜文武官员,态度好的,收了礼物,说些不疼不痒的客气话,一杯茶便将他打发了。态度不好的,门都不让进,避嫌的意味很明显。

    这种寄人篱下,求告无门的凄凉,让阿那瑰越发不安。用他叔父的话说:大魏再好,孝明帝再和善,异国毕竟不是己乡,谁也不会真把咱们这些人当回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无头苍蝇似的四处碰壁后,阿那瑰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头,却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头。几人窝屈在鸿胪寺里商议来商议去,始终找不到症结所在。然而有一个共识是明确的:只有得到大魏皇帝的允诺和册封,才能名正言顺的回归柔然,收复旧部,东山再起。否则,回到草原也是送死。

    有了这样的共识,北归计划的第一步就是给皇帝上奏折,许诺永世成为大魏藩属之国,岁岁朝贡不绝。然而,三番五次的啼血奏请均如石沉大海,始终得不到皇帝的回应。日复一日,一起出逃的五十四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既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又不知道该如何着手解决。终于有一天,得了他好处的一位鸿胪寺官员心有不忍,道出实情。并悄悄告知他们,现下大魏朝真正掌握实权的是领军将军元叉。话说的委婉,意思却十分明确:你们拜错庙了!

    听人劝,吃饱饭。阿那瑰恍然大悟的同时,也深深感受到了大国内部的水深无底。相比之下,汗国君臣之间看不顺眼就动刀子,大臣之间一言不合就翻脸的相处之道,实在是太粗俗了,素质太低了。真个是人比人气死人,毛驴比马骑不成。此番若能回归草原,东山再起,首先要从大魏聘请几百位博士,给柔然的大臣们多多教授儒家经典。特别是三纲五常,礼义廉耻,要作为重点内容。

    之后的日子里,阿那瑰像个散财童子,用出逃时卷包的大把金银珠宝,对元叉展开金钱攻势。先后分五次奉上价值一百斤黄金的礼物(相当于后世的一百六十斤黄金),这才得到元叉的首肯。

    这时阿那瑰也终于明白了,只有元叉能救他的道理。因为曾经主政的皇太后胡氏,去年七月被元叉软禁在后宫,寸步不得离开。太傅、清河王元怿也被元叉囚禁在门下省,随便捏造了几条罪状后杀了。当今陛下还是个没长毛的熊孩子,元叉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说起来,元怿既是孝明帝元诩的叔父,又是辅佐新帝处理国家大事的首席大臣,也是太后床上的多情之夫,可以说是集权力和宠幸为一身的托孤之臣。身份如此特殊,元叉说杀就杀,可见此时的元叉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嚣张到将皇帝圈禁在显阳殿,甚至连取而代之的思想准备都做好了。只因得不到鲜卑勋贵和文武百官的支持,元叉才暂时熄了当皇帝的念头。

    辈分上讲,元叉和元诩都是大魏开国君主拓跋珪的直系后代。元诩这一脉是拓跋珪—拓跋嗣—拓跋焘—拓跋晃—拓跋濬—拓跋弘—拓跋宏—拓跋恪—拓跋诩(拓跋改汉姓元)。元叉这一脉是拓跋珪—拓跋熙—拓跋浑—拓跋宵—拓跋继—拓跋叉。

    也就是说,元叉是元诩的叔祖爷爷,真有当皇帝的正当性。元诩的母亲和元叉的老婆是亲姊妹,元叉的另一个身份是元诩的亲姨父。这关系乱的,没谁了。

    帝王之家没亲情,只有皇权。可怜的元诩在他十九岁时,因为不满母亲插手政务,被生母胡太后下毒害死就是例证。皇家内幕本就错综复杂,大魏朝的皇室更是如此。也就是说,此时此刻的元叉,身份虽不是皇帝,却胜似皇帝。草原上逃出来的阿那瑰哪里知道小皇帝只是个傀儡,还傻不楞扥的给皇帝上奏折。焉知没有元叉的允许,皇帝的诏令根本出不了显阳殿。

    终于,阿那瑰的付出,得到了该有的回报。朝廷允准他返回草原,替大魏国镇守边疆,成为永世藩属。并在年假休沐刚结束的正月十六早朝,得到皇帝陛下的亲切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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