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欢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话里的讽刺,他的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侮辱。
她用尽全力,挪动着沉痛的身体,尽量让自己显得体面一些,她蹲坐在地上,仰着脸看着乔盛霆,即使是处在低处的位置,面上却是凌人的,丝毫不显怯懦:“别忘了,是你自己让我签的协议。”
迟欢的嘴角冷笑着,他不是一直说她是在利用乐乐么,他要这样误会,就让他想就是了,她有什么好在乎的。
乔盛霆听出她话里隐约的默认意味,垂在身侧的双手顿时捏紧,阴沉的脸色隐在一片暗淡的天光里,仿佛融入了一片黑暗,冷肃到了骨子里。
迟欢对他的情绪了如指掌,但是依旧倔强的仰着脸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她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她的脸上是一片豁出去的坚定,一种鱼死网破的决心。
清晨的空气是最清新的时候,这一片的氛围却是最凝重的一刻,余光还能瞥见那只蛰伏的鳄鱼,虎视眈眈的双眼朝这边看着,似乎还在等待它的猎物。
乔盛霆的菲薄的唇线紧抿,崩紧的下颌线勾勒出一条生硬的弧度,他黑沉的目光冷冷的凝在迟欢的脸上,胸口微微起伏,脸上是一副盛怒的脸色,却不知道为什么,久久没有出声。
迟欢的目光毫不闪躲的跟他对视,心里突然有些打鼓,她发现她不怕死,但她害怕乔盛霆像以前那样的折磨。
就在一片沉寂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迟欢顺着声音看去,是苏寒焦急的跑过来的身影,从几米外看见了她,脚步蓦地慢了一些。
苏寒看见蹲坐在地上的迟欢,紧紧提起的一颗心顿时松了下来,他用最快的速度平复着呼吸,随后一种平稳的脚步走到了乔盛霆身后。
迟欢将他的一系列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心里猜测到苏寒的用意,已经绝望到一片死寂的心感到了一丝暖意。
乔盛霆没有回头,像是早就意料到了身后来的人是谁。
“先生。”苏寒低着头,没再往迟欢的方向看一眼,恭敬的样子站在乔盛霆身后。
“嗯。”乔盛霆侧过脸,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下颌角朝不远处示意,随后自己先走了过去。
他清冷的目光目视前方,没有偏斜一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再也没有看过一眼地上的人,像是刻意的忽视,更多的是一种无视。
苏寒的余光瞥了一眼迟欢,随后再不敢分散注意力,奔着乔盛霆的方向而去。
离迟欢二三十米的地方,两个人前后而站,身上的气势一个比一个严峻。
乔盛霆性感的脸上渲染的全是冷肃的沉默,阴沉着一张脸,将苏寒叫了过来,却是久久没有说话。
沉寂的氛围压的苏寒的脸垂的更深,乔盛霆不说话,他更不敢开口。
“送她离开。”
突然听见这句话,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苏寒花了整整半分钟,才反应过了背后的意思。
他的双眸霎时收紧,眼眶却是放大到极致,眸角的肌肉撑的看不见一丝褶皱。
他不会猜不透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含义,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懂它所具备的背后意义。
送她,走?
先生是决定放过迟欢了?
他是查清了什么?
不,他最近并没有接收到先生的指示调查关于迟欢的什么事,尤其是,昨天才刚刚发生过那样的事,按理来说,先生应该更加生气才是,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苏寒的心里久久的不能平静,一半是对于乔盛霆的这个决定的震惊,另一半则是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那一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