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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食堂打饭的阿姨,餐馆的服务员、收银员,甚至老板还跟你搭个茬。
自己做饭就不一样了,在超市快打烊时买齐一个星期的食物,到收银台结账,除了回答“要不要袋子”,基本上不用再说一句话。
到了七点半,是周末晚自习的时间。
松木镇这些孩子都是寄宿,家里离得远,周末集合之后,晚自习相当于点名了,确认大家都安全到校。
傅谨言泡了一杯热茶,走到教室的时候,新来的付同学已经自觉地坐在了窗户一排的末尾,他靠墙翘着二郎腿,无所事事。
但他哪怕不说话,光坐在那里,傅谨言都觉得他好吵。
傅谨言坐到讲台前备课,他的凳子很矮,看起来整个人都躲在讲桌后。
付晟屿站起来了。
“哥,我还没有跟同学们自我介绍呢!”
傅谨言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人乐于自我介绍。
他年轻的时候,每次升学进入新的班级,自我介绍都是他的噩梦。
付晟屿已经开始了:“同学们好,我就是那个小有名气的付晟屿。”
通常情况下,付晟羽讲完自己的名字就会收获一片欢呼和掌声。
但今天没有。
只收获了一片同学们齐刷刷茫然的打量。
他们都不看电视的吗?
“我成绩还可以,除了体育拔尖,基本不偏科——一般都没及过格。”
放在他班上的同学,这段话已经节目效果拉满,大家哄堂大笑才是。
但依旧没有。
几十张面无表情。
“完了吗?”傅谨言问。
“完了。”
“坐下吧。”
付晟屿坐下,他遇到了他演艺生涯的滑铁卢。
好冷漠,好无情。
大家好像都热爱学习,埋头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战,除了他隔着过道的同桌,正埋头偷偷吃辣条。
付晟屿脚伸过去:“哎哎,给我吃一根。”
藏族同学都好客,把一整包辣条都递给他了。
“你没吃饭吗?”
付晟屿咬着辣条摇头,他去了一趟食堂,看到里面的土豆炖洋芋,西红柿炒番茄,跑都跑不赢。
“谢了兄弟。”付晟屿嗦了嗦手指,“你叫啥?”
“尼玛。”
“什么?”
“我叫尼玛。”
“你咋骂人呢?”
藏族同学说:“我叫丹增尼玛,全名丹增索朗扎西多吉次旦尼玛。”
“……”付晟屿道歉,“对不起兄弟,我没文化。”
丹增尼玛点头:“你叫我丹增或者尼玛都行。”
“欸?”付晟屿想起什么,“那辆摩托三轮车是你家的吗?”
“是啊。”
付晟屿好奇地问:“听说你家有几头牦牛?你交学费全靠卖牛?”
“是啊。”
“你家还剩几头牛?”
“五百多头。”
“……”
“还有一千多只羊。”
“…………”
“牛皮,大户人家。”付晟屿伸出大拇指说,“那你有智能手机吗?”
“有。”
“借我玩玩呗。”
“下课吧,还上课呢。”
“你怕傅老师没收你手机?”
丹增尼玛说:“不是,傅老师人挺好的,你别欺负他。”
“……”
付晟屿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傅谨言,他在闷头写什么东西,根本不像管东管西的班主任。
“我长得很像欺负老师的人?”
丹增尼玛给他示范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演。
“……行吧。”
付晟屿就是觉得,傅谨言的气质有点独特。
动作收敛端正,还有一丢丢的笨拙温吞,眼神极少和人对视,好像随便一句玩笑都能让他害羞似的。
初出茅庐的乖乖仔,未经风霜的腼腆。
但他的衣着言谈,又像是村里的老干部。
试问哪个年轻人会用按键老年机,还随手带一个金属保温杯?
下了晚自习,傅谨言本来准备直接回家的,但他想起校长的嘱托,对新同学多多关照。
他容易心软,因为他深切体会过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被人排挤,孤立是什么感觉。
傅谨言折返回来,到教室门口观察。
新同学正拿着不知道谁的手机打游戏,身边簇拥着好几个男同学,大喊大叫。
“追他追他!”
“五杀了五杀了!”
付晟屿轻描淡写地接受一众崇拜的目光。
“要不是这手机卡,他们撑不过十分钟。”
很显然校长多虑了。
他自在得像是一只掉进米缸里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