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秋所说的掌中乾坤,自然是他新参悟的一种神通。
一种可以贯穿天地的神通。
只是,神通未成,所以,叶千秋觉得有些可惜。
为什么可惜,因为,有人来了长安。
到了书院。
那个人是西陵掌教。
叶千秋本想用掌中乾坤,将西陵掌教给碾死。
但现在掌中乾坤未成,只能换个方法。
对于西陵掌教熊初墨这个人,叶千秋自然是讨厌的。
甚至比对悬空寺讲经首座还要讨厌几分。
毕竟,这熊初墨算是此方世界当中,道门之中绝对的大人物。
可就是这样的大人物,却是一个肮脏的鼠辈。
这样的道门,真是让叶千秋有些作呕。
他很早便想着将这片天穹之下的道门给改头换面。
但,从前时机未到。
现在。
夫子离开人间。
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
总算是给了他一个厘清道门的机会。
本来,叶千秋还以为,他们会谨慎一些。
毕竟,他还在长安。
可是,这些人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犹豫,就这么来了。
于是,叶千秋起身,离开了小院。
柳白没有动静,只是睁开了眼睛。
……
长安城南,书院上空。
巨辇的万重纱里,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个高大身影光芒万丈。
甚至要把书院的光彩都全部镇压下去。
西陵神殿的掌教大人熊初墨就这样来到了书院。
……
上百名西陵神卫抬着巨辇向草甸上方行去。
书院没有门,所以巨辇没有破门而入。
书院有石坊,巨辇不停,一直往前,石坊碎成无数段。
听着巨响,书院前院的教习们纷纷放下纸笔,匆匆走出房间。
然后他们便看到了那座巨辇。
他们虽然是前院教习。
但都是学识渊博之人,不知看过多少书籍教典,马上便有人认出了巨辇里那个高大身影是谁。
书院前坪响起一阵震惊的呼喊。
所有教习脸上都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西陵神殿掌教,居然来到了长安城南,来到了书院。
难道唐国已经灭了?
熊初墨隔着重重纱幔,目光在教习们的脸上缓缓掠过,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问道:“黄鹤何在?”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黄鹤教授早在多日前,便消失无踪。
掌教大人的声音再次在书院前坪上如雷般响起。
“沐楚何在?”
依然没有人回答。
掌教大人接着又问了几位教授的姓名。
那些人都不在书院中。
熊初墨没有看到任何唐军的踪影,说道:“书院替唐国遮风蔽雨千年。如今竟被长安城遗忘,真是令人不胜唏嘘。”
巨辇再次被抬起,向着书院后方走去。
这些普通的书院教习,并不在熊初墨的眼中。
他非常清楚,真正的书院在哪里。
……
巨辇经过窄巷,窄巷向两旁倾塌。
经过湿地,水草里的鱼儿惊恐躲避。
经过旧书楼,熊初墨抬头向二楼某处窗口望了一眼。
然后巨辇继续前进,进入书院后山山腰里终年不散的云雾中。
天地气息骤然大动。
没有夫子主持的云集大阵,被巨辇强行突破。
不似秋风的温暖山风,吹拂着巨辇上的幔纱。
熊初墨看着眼前的风景,感慨许久。
他筹谋一生,最想做的事情,便是灭了书院。
今天,他终于来到了书院后山。
前方,有二人对弈。
掌教的目光穿过幔纱,落在那张棋盘上,说道:“没有想到,宋谦先生,原来真的在书院后山静修。”
五师兄放落一颗黑子,然后站起身来,对着破雾而出巨辇躬身一礼,说道:“宋谦带着师弟,见过掌教大人。”
八师兄恼怒反对说道:“我又不是没名字,为何要你带着?”
五师兄说道:“掌教大人都认得我,却不认识你,这说明举世公认,我的棋艺在师弟你之上。”
八师兄闻言愈发愤怒,把手里拈着的那颗白色棋子,重重扔到棋盘上,只听着一阵清脆声音响起,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滚动不安。
书院后山的风景由此一变。
远处的瀑布仿佛静止,崖畔上的镜湖泛着涟漪,满山青松似乎变成了无数士兵。
书院后山变成了一张棋盘,杀意大作。
掌教大人看着松下的二人,说道:“以棋盘之道悟天机,二位先生已然超出烂柯寺,奈何你们却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杀机。”
他的声音很柔和,传出幔纱之后,却变成了无数道闷雷。
雷声在书院后山里炸响,银瀑微颤,镜湖微荡,疾风拂过山野,松涛阵阵,青草花树畏惧弯腰,棋局便有了崩散的迹象。
百余名西陵神卫,抬着巨辇继续向后山走去。
就在这时。
一道人影落在了书院后山之中。
书院后山这片黑白棋盘,顿时变得稳定起来,杀意愈发凛然。
叶千秋看着这黑白棋盘,朝着那边的两人看了一眼。
宁缺的五师兄和八师兄,借助畜生之力,以棋盘化世界,以天地为棋盘。
确实是有些本事。
叶千秋的出现,让棋盘彻底的稳定下来。
松涛阵阵仍在持续,书院后山的天地气息化作无数杀伐之意,向着巨辇狂袭而去,辇畔的百余名西陵神卫,面色骤然苍白,鲜血狂喷。
重重幔纱间,高大身影微微前倾,终于变得凝重了些。
“弃棋局之外形,融二者之弈意,二位先生果然好手段。”
“可惜这局棋少了几个子。”
“少了匹马,还少了帅与将。”
“举世伐唐,我西陵神殿怎么会以为书院真的会束手不管?”
“我们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是为了让长安城空虚,让书院诸弟子疲于奔命,如此我才能够安心来到这座后山,拿走我想拿走的东西。”
“我今日来书院,便要拿惊神阵阵眼杵!”
“阵眼杵在手,长安我有,唐必灭于我手!”
熊初墨大喝着,然后快意大笑起来。
笑声回荡在幽静的书院后山里。
“书院现在是空的!没有主帅也没有将军,只有你们两个痴于棋道的愚人,再加上这几个畜生,怎么可能拦住我!”
掌教大人看着松下二人,厉声喝道:“你就算能把我困在这局棋里,又能困多久?”
“畜生就是畜生!休想逆天道变成人,而人又岂能逆天!”
“书院必将灭亡,唐国也将随之而亡!”
“千年以来,道门无数先贤大能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便将在我的手中变成现实!”
“我将成为昊天神国里最耀眼的神明!”
松下的五师兄和八师兄脸色骤然苍白。
纱幕里,熊初墨的身影显得无比高大,光芒万丈。
叶千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直到现在,熊初墨这个蠢货,居然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就这样一个蠢货,居然也可以成为道门的大人物。
书院后山的风景,变成了一幅假的画,画中所有的事物看似在动,实际上一动不动,就像是棋盘上那些变化万千、实质却规整不变的线条。
黑白的围棋世界里,双方阵营渐融渐凝,然后中间出现一大片空白。
辇畔的百余名西陵神卫早已死去,身上出现了无数道密集的直线。
但辇上的身影依然高大,破局而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熊初墨放声大笑:“就这点本事吗?”
“那你们完了!”
辇上的万重纱幔颤抖个不停。
风自山间骤起,拂起一片松涛,响起哗哗的声音,流云一头撞向远处的瀑布,碎成丝絮。
他的笑声极为豪迈,可谓是志得意满。
今日,他要灭了书院,然后再破了长安,大唐再也不复存在!
毫无疑问,这将是他人生的最巅峰。
就在这时。
叶千秋出现在了松下。
五师兄和八师兄看着叶千秋的背影。
一脸错愕。
叶千秋道:“你们这么下棋,是不行的。”
“下棋,不能给对方留活路。”
下一刻。
只听得山间风声大作。
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事物即将出世一般。
巨辇上。
熊初墨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透过重纱,目光落在了叶千秋的身上。
叶千秋看向熊初墨,道:“熊初墨,你笑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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