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青山闻言,倒也是无法反驳叶千秋的话。
那座神殿,的确是有些枯朽不堪。
但,那座神殿之中,三方神座的传承,各自依遁着不同的路径。
裁决神座的传承,是昊天通过对力量的评判而做出选择。
天谕神座的传承,是昊天通过对预言的显露而做出选择。
光明神座的传承,是昊天通过对光明的延续而做出选择。
将死的光明大神官,在长安寻觅到自己的传人,这必然是昊天的意志,那么那名传人,便一定是未来的光明大神官。
李青山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担心叶千秋会和天谕神座对上,最终惊动了昊天。
如果是那样,长安也许会因为这场对决,而陷入生灵涂炭当中。
好在,李青山又听到了叶千秋并没有和天谕神座对着干的想法。
“该你了!”
叶千秋看着还在愣神的李青山说道。
李青山闻言,从诸多杂乱的想法之中清醒过来,然后落下一子。
……
李青山在小院里呆了大概有一个半时辰。
然后,他走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
桑桑和往常来到了小院写字。
不过,宁缺也来了。
叶千秋看到宁缺铁青着一张脸,笑道:“桑桑回来了,难道你不应该高兴?”
“板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宁缺蹭的一下在叶千秋的对面坐下,说道:“有人要带走桑桑。”
“您应该知道的,对吧。”
叶千秋笑道:“知道一点。”
宁缺道:“有人告诉我,如果光明神座的传人流落在世间别的地方,那么神殿不惜让整个世界流血,也要把她找回去。”
宁缺顿了顿,又说道:“神殿的决心很大。”
叶千秋道:“你去问过桑桑的父母了?”
宁缺道:“又把球踢给了我。”
“这件事,不好决定。”
“桑桑从很小的时候,就跟我在一起生活了。”
“如果,他离开我,我会很不适应。”
说这句话的时候,宁缺的语气明显的很焦躁。
叶千秋笑了笑,道:“人生总是充满这样那样的别离。”
“你要知道,很多事,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便是神,也有无法做到的事情。”
宁缺抬起头,捏着手中的茶杯,直视着叶千秋,道:“这么说,您是劝我放弃桑桑?”
叶千秋摇头道:“不是放弃,而是松手。”
“松手?”
宁缺有些不解的看着叶千秋。
叶千秋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去走。”
“你宁缺有自己的路,桑桑也有自己的路。”
“如果你一直将她绑在你的身边,她永远只是那个你身边的小黑丫头。”
宁缺道:“这样不好吗?”
“她是我捡回来的。”
叶千秋笑道:“可她不是专属于你一个人。”
“她的命运,该由她自己把握。”
“宁缺,做人呢,的确有时候需要自私一点。”
“但是,不能太自私。”
宁缺有些颓然的说道:“我还以为您会支持我。”
“毕竟,桑桑是您的弟子。”
叶千秋笑着摇头,道:“正因为她是我的弟子,我才会给她更广阔的舞台。”
“有些事,只有经历过了,才会成长。”
“这就是人生。”
“昨夜,我和你的老师在喝酒的时候,刚好谈到了这个问题。”
宁缺一脸惊讶的看向叶千秋,道:“我的老师?”
“您是说……夫子?”
“夫子回来了?”
“您什么时候见他了?”
“我怎么不知道?”
宁缺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叶千秋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你以为你是谁呀。”
“宁缺,你有个毛病,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当然,这也和你当年的境遇有些关系。”
“人人都以为你是将军的儿子,可你终究不是啊。”
听到这句话的宁缺,身形剧烈一抖,双眼之中放出精芒,死死的看向叶千秋,道:“这么说,您什么都知道了?”
叶千秋笑道:“我说过,这世上,我不知道的事情很少。”
宁缺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然后缓缓说道:“或许,您说的对,但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
叶千秋道:“宁缺,你小子可是真难搞。”
“你要明白,不是你选择了谁,而是谁选择了你。”
“你以为是你选择了桑桑,但其实是桑桑选择了你。”
“在你没有变得足够强大时,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
“即便是你的老师,也不可能事事都去帮你摆平。”
“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自己的才是自己的。”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这句话。”
宁缺道:“我相信我能让他们帮我。”
“糊涂。”
叶千秋看着宁缺,被这小子给气乐了。
随后,叶千秋摆手道:“罢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宁缺就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很快,宁缺说道:“我想通了,我松手。”
叶千秋没理他。
夜空之中群星闪烁。
桑桑的字写完了。
桑桑跑出来,和叶千秋说道:“师父,宁缺说,有人要接我去西陵,是真的吗?”
叶千秋点了点头。
桑桑道:“可是,我不想去……”
叶千秋笑了笑,道:“如果明天一觉醒来,你真的不想去,你可以到这里来找为师。”
“在这里,没有谁能带走你。”
桑桑闻言,欣喜的点了点头,拉起宁缺离开了。
……
第二天一大早。
叶千秋就叫上小黑,一起外出吃早餐。
小黑说道:“师父,咱们今天是不是换个口味。”
“天天吃酸辣面片儿,吃的我的胃都成了酸辣口的了。”
叶千秋笑道:“你想去吃什么,自己买去,我在李三儿的店里等你。”
小黑闻言,一脸欢喜的撒丫子跑了。
叶千秋来到了李三儿的面馆坐下。
李三儿麻利的给叶千秋上了一碗酸辣面片儿。
叶千秋没有着急吃。
只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礼乐声。
中正平和的礼乐声从远处逐渐靠近临四十七巷,声音所及之处,先是一番嘈杂议论呼喊,然后是绝对的平静。
只见巷口鲜花瓣漫天挥洒,乐声轻扬,一道神辇在庄严肃穆仪仗拱卫下正缓缓而来。
数百名大唐羽林军和神殿护卫,护卫在神辇四周,将许多想要瞧个热闹的百姓都给驱赶。
这些人神情肃然,炯炯有神的目光在漫天花瓣间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
有一个老人从那神辇之上走了下来。
老人的身上充满了光辉。
他是来自西陵神殿的天谕神座。
长安城里没有什么魔宗余孽,也没有什么狂徒。
天谕神座所过之处,引来无数民众围观,有那等虔诚信教的妇人老者在道旁跪拜不止,站着的民众也恭敬低头鞠躬,不敢直视神辇上幔纱后的老者。
天谕神座进入临四十七巷,然后在老笔斋前停下,惹得街巷里拥挤的民众一片议论,好不羡慕那间铺子的主人。
羽林军在巷口调置警戒线,把人群请到了外面,神殿护卫警惕地占据了老笔斋铺口的几个要冲之地。
只见那天谕神座站在老笔斋的门前,没有推门。
正在做着面片的李三儿都忍不住一脸惊叹道:“了不得了,了不得了,这可是大人物。”
“宁缺和桑桑那个小丫头到底走了什么大运了,连这样的大人物都来老笔斋关照了。”
叶千秋喝了一口酸辣面片儿汤,看着那个垂垂老矣的天谕神座,不禁摇了摇头。
这老头,比卫光明看起来还不抗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