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们的牺牲,是因为天降大灾。水火无情,疾病亦是如此,这有什么不对吗?”桑南初嘴硬,装傻为自己辩解道。
萧赋嘴角忽地抽动一下,冷笑一声,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桑南初,那尖锐的目光似乎是一笔笔沾染了剧毒的箭,要硬生生的射进人的身体里,将人的灵魂牢牢的顶在耻辱柱上。
“据村民的回忆,最早得病的一批人,是被一种通体白色的小耗子咬伤的。通体白色,小耗子。你听着难道不觉得熟悉吗?”萧赋声音不疾不徐,轻飘飘的,却抑扬顿挫,每一个字里,都凝聚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随着每一个字的吐出,一步一步逼得人无路可图。
桑南初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脸上的笑容从鲜活逐渐凝固,变得僵硬诡异,目光发直,写满了恐惧和不安。她硬撑着装傻,道:“熟悉...熟悉什么?”
“这个地区没有野生的小白鼠,有能力饲养如此多小白鼠的人,在这个地方只有两个人,你和我。”萧赋说道这里,停了下来,目光依旧犀利的落在桑南初身上,不曾离开,目光愈发的发狠,愈发的急迫,似乎是一把剑,比在桑南初的脖子上,慢慢的用力。
桑南初面色苍白,全身都在微微战栗,她长舒一口气,眼睛半睁着,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睑的快速眨动而在眼前反复扫过。
她的心理防线最终崩塌,她仰起头,目光怒冲冲的对上了萧赋的审视,像是发泄似的,开口咄咄逼人的质问道:“是,养小白鼠的人是我,故意让小白鼠沾染鼠疫的人是我,故意把沾染鼠疫的小白鼠放到十八家子村的人是我,故意让十八家子村的人染上鼠疫的人也是我。可你知不知道,英勇奔赴前线救灾的英雄是你,被总统钦点表扬的神医是你,被因此任命为卫生部长的人也是你。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难道不都是因为我吗?是我设计出国难,好让你有施展拳脚的机会。是我在你不幸感染鼠疫之后,不断的研制特效药救了你的命。是我去政府打点好一切,让你顺利的享有所有荣光。我对天下人来讲,是罪大恶极的败类。但是对你萧赋而言,我是你可以飞黄腾达的贵人!”
萧赋的眉头抖了抖,目光有些模糊,他第一次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人,却也同时越发的看不清了。
他冷冷的开口,声音甚至激动的不住微微颤抖,道:“如果这一切,需要用无辜的人的生命来换取,那我宁可从来都不曾拥有。”
桑南初几乎是癫狂,她亟亟的望着萧赋,声音不住扯高,咄咄的质问道:“每一项伟大的事业,都需要牺牲。既然社会革命是这样,那医疗革命为什么不可以?西医已经传入中国十多年了,可你看看,单凭西医自己的努力,又能在这片愚昧的土地上,争得几分地盘呢?太慢了,一切的都太慢了。而我只是用一个小小的村子,就换来了整个国家医疗事业质的飞跃。我们俩应该并肩,被世人所敬仰。”
萧赋不住的缓缓摇头,在他的眼里,桑南初的言之凿凿,信誓旦旦,无异于疯子的胡言乱语,野心家的澎湃演说。
他质疑道:“我们开始学医的第一节课,老师告诉了我们什么,你记得吗,你宣读过希波克拉底誓言。”
萧赋的目光毫无闪躲的与桑南初对视,口中缓缓念着一直烂熟于他心尖的文字:“我愿尽余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并检柬一切堕落和害人行为,我不得将危害药品给与他人,并不作该项之指导,虽有人请求亦必不与之。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并检点吾身,不作各种害人及恶劣行为。尚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祇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实共殛之。”
萧赋顿了顿,冷冷的质问道:“你违背了你的誓言。”
桑南初冷笑,目光沉沉的落在一旁的地上,声音清清冷冷,透露着无尽的落寞和失望,怔怔道:“我愿意违背我的誓言,我愿意万劫不复,可是我都是为了你。只是你不理解,你不感激,甚至你都不愿意承认。”
忽地,桑南初又回过头来,露出一抹惨淡诡谲的笑,道:“我不想再为你付出了,你伤了我的心,你得到的,我全部都要拿回来,我还要拿的更多,我要你的全部。走着瞧吧。”
说完,桑南初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