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们要的是尸体

教学解剖需要用新鲜的尸体。可是这个东西我们完全不知道去哪里找，您平日里总和尸体打交道，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老仵作沉了沉神色，不难看出他很想帮助萧赋他们，可又心里犯难，道：“不满几位，我这义庄长年累月的，见过无数无人认领的尸体，就算现在要拿走，我这也有好几具合适的尸体。”

    赵林一听来了精神，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往里冲，他也知道自己是来抗尸体的苦力。

    “有的是？那感情好。老人家你赶紧带我去搬。”

    老仵作面露难色，沉重的摇了摇头，道：“这位小哥，恕我多有得罪，这些尸体你一具也不能哪走。”

    赵林是个粗人，立马不乐意的说道：“哎，你这个老头，怎么还在这里为难我们。”

    叶浅予感激拦下了赵林，示意他闭嘴，问道：“老人家，为什么不能搬走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老仵作长叹一口气，娓娓道来：“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们做仵作的，就是殓尸体，送人最后一程。我这些年来，有人认得尸体也殓，没人认得尸体也殓，就是为了积德行善。你们是留过洋的知识青年，我们这些落后的人比不了你们的新观念。这里面躺着的每一个，都想好模好样的入土为安。我要是因为报答你们的恩情，把他们交了出去，等日后我到了地下可怎么跟他们交代啊。”

    老仵作讲的有道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逼不得。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情绪都很失落，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突然，老仵作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法子，就是管活人要尸体。”

    此话一出，叶浅予和赵林几乎是同一时间的惊呼道：“什么？活人？”

    就连一直跟在老仵作身边，和一直稳重的萧赋都面露惊讶的神色，他们也不知道这管活人要尸体是一个什么意思。

    老仵作见众人如此疑惑，便讲解道：“在外讨生活不容易，我平日里接触的不是命短的死人，就是命贱的穷人。我这义庄好歹有个屋棚，平日里没少收留那些乞丐，很多老乞丐疾病缠身，活不了多久了。如果你们去问问他，说不定看在钱的份儿上，会愿意将自己的尸身交给你们。”

    叶浅予蹙着眉，有些不解，问道：“他都死了，还要钱做什么。”

    老仵作深深叹了一口气，那承载生命厚重的叹息好像在诉说着每个人的不易，道：“乞丐也是一家老小啊。”

    叶浅予默默望向萧赋，眼神里充满的怜悯。

    她扯了扯萧赋的衣角，情绪颇为低落，眼眶里甚至充满了晶莹的泪水，喃喃的说道：“我们这样做不就等同于拿钱去买乞丐的命吗？我们为了得到教学用的尸体，在面对一个垂死病人的时候，我们发自内心的第一想法不是救治，而是期待他的死亡。这不是医生，这是恶魔。”

    萧赋伸手将叶浅予揽入怀中，目光失焦的望着远方，开口，语气满是无奈与心酸。

    “医生不是万能的。”

    叶浅予挣脱了萧赋的怀抱，几乎是吼叫一样的哭喊道：“医生不是万能的，但起码我们就不回生命，我们可以延长生命，减少痛苦。可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一具尸体，我们需要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尸体。”

    萧赋被叶浅予这一系列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只能眯起眼睛，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的注视着她。

    “我们...我们可以先...对他进行救治。”

    萧赋的解释苍白无力，纵使他是不可一世的萧赋，在生死面前也是那样的弱小无助。他能做的太少了。

    这种说法显然不能说服叶浅予，她直直的盯着萧赋的眼神质问道：“你结巴了，你底气不足吧，你也知道你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是想要一具尸体吧。”

    赵林站在一旁很尴尬，他一介粗人，不知道什么是人道什么事操守，更不知道两人因为什么就吵了起来。

    “叶大夫，你不必这样纠结的，反正乞丐都是病入膏肓，肯定要死的。”

    叶浅予再也控制不住的哭泣起来，她含糊不清的说道：“是，乞丐肯定是要死的，我们无论怎么努力也救不回来。可是...可是我们是医生，之前我们只想挽救生命，为生命的离去而悲伤。而现在，我们却不救治生命，我们甚至为生命的离去而庆幸。那我们不是恶魔是什么？”

    萧赋再一次将叶浅予揽入怀中，铿锵有力的说道：“我们会因此而拯救更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