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朝堂的人都清楚,只是从各个利益出发,就会有不同的态度。比如马宫,作为大司徒,他对待陈牧的态度就很矛盾。陈牧这个名字已经在他的耳朵里听出茧子来了,一个从元城县冒出来的小医官,短短的三五年时间顶着神医的名号赈灾防疫、酿酒造纸、放粥扶困、筑堤治水、如今又是出使归来。每一件放在其他人身上都是大功一件,但对他来说似乎都是稀松平常之事。
老实说马宫对陈牧还是非常欣赏的,陈牧所作所为也是为朝廷出力,为黎民造福。可这人却不依附任何人,天马行空的风格倒是和陛下有些像。这样长期下去,岂不是映衬的朝堂之上全是一群酒囊饭袋不成。年轻人还是太浮躁了,必须要打压打压才行。
大司马陈茂则完全是站在甄丰那一边的,且不说他陈家和甄家乃是多年的世交,被斩杀的甄衍还是陈茂看着长大的呢。就凭陈牧不上书请示的胆大妄为,就必须让他付出代价!军中之事,还轮不到他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子来置喙!老虎不发威,还真以为我陈牧这个大司马是个摆设不成。
大司空廉丹却是在内心颇为欣赏陈牧的,上次在调查太子被袭击一事,他就与陈牧有过接触。这个年轻人思维缜密、奇智频出,而且对太子也是忠心耿耿。后来年纪轻轻做了一郡大尹,做河防御史治水,均是毫无纰漏。非但如此,他甚至毁家纾难,自掏腰包,朝廷至今都他垫付治河之资尚未定性。这样的年轻人,如果因为凌厉了一些而遭到惩处,那他廉丹哪还有颜面坐在大司空这个位子上呢。
三个柱国都是各怀心思,其他九卿及众臣更是各怀鬼胎,心晦难明。有觉得陈牧少年得志需要打击打击的,有嫌陈牧腰缠万贯却不肯放血的,有觉得世家做派太过的......千人千面,不一而足。
众人皆看向陛下,今日此事皆因陛下想让陈牧在朝堂来个精彩亮相,好为将来重用打下基础,结果却被甄丰给搅局了。
事已至此,陛下也不好明着违背大新律法,他冷冷道,“就依大司马之见,暂不对陈牧封赏。着大司马司允、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会同大司空和廷尉纠察甄衍被斩一案是否有冤情,暂将陈牧交由宗正代管,责内官长亲力负责,不得有误。”
大司马司允、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均是陛下登基后新设的孤职,目的就是分化三公的权力。而陛下将陈牧不交由廷尉收监,而是交给宗正的做法更是明确的将陈牧当作了皇室子弟;甚至不讲陈牧交给都宗正府掌治宗室罪人的都司空令,而是掌诸王子、公主家令、门尉的内官长的做法更是想告诉那些居心叵测之人,陈牧此人我护定了。
此时的王莽的确是内火中烧,自己孤独了二十几年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能和自己说上话的人,你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顽固,却揪住不肯放过。难道非要把他身上的棱角磨平,都变成和你们这些老滑头一样才肯善罢甘休吗?哼!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的那些鬼心思!与你们的地位相比,什么黎民百姓、正义道德还真成了狗屁不成?
见陛下已作出裁决,甄丰等人也不好再兴风作浪,只能见好就收。但脸上的不满情绪那是昭然若见,这是拿命在搏,这个结果当然是不尽如人意的。
老话说:三人向他,三人向我。也有人不买甄丰的帐,当场又插了甄丰两刀。
一刀是东平王插的,担任大宗正的正是他。只见他从座位上起身,笑嘻嘻的走到陈牧跟前,拉住陈牧的手道:“你这个小滑头,今天可是落在本王手里了,上次曲阜拿了四坛酒把老夫就给打发了,这次没有四十坛,仔细你的屁股!哈哈哈.......”
东平王笑声未落,博山侯孔放也站了出来,笑着离间道:“如此说来这个屁股该打,本侯可是不断收到这小子送来的美酒和纸张,他可是没把王爷您放在心上啊!”
谁都知道东平王王匡和博山侯孔放乃是一对闲云野鹤般的人物,见他们为陈牧出头,甄丰心里冒出来的那点喜悦顿时不见了踪影。尤其孔放,天下读书人几乎都是他孔氏的门徒。他这么一说,这满朝堂的文官,再为他甄丰说话时,就不免要掂量掂量了。
一锅陛下精心准备的“夸功”好汤就这样被甄丰这颗“老鼠屎”给搅了,陛下一甩袍袖怒气冲冲的回了寝宫,其他人皆神色各异的离开宫门返回各自的府第。只有陈牧在太子王临、东平王王匡和博山侯孔放的陪同下,兴高采烈的去宗正府“坐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