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给先生奉一杯粗茶,以洗先生风尘。”钟辛夷浅笑道。
“有劳姑娘,不胜惶恐。”陈牧道。看来钟无盐不止一位女儿,这位叫辛夷的应该是芜夷的姐姐。辛夷、芜夷,皆是药名,这位钟医工还真是深谙医道,给女儿起名字都要与之关联。
只见辛夷姑娘将陶罐置于火塘上,放入茶叶并不断翻动。待茶叶焦黄,香味溢出时,随即注入沸水。再煮上片刻,倾倒于茶碗,即可饮用。
陈牧端过茶碗,细细品尝。此茶因为先烤后煮,自有一种别样的香味。又是沸水煮出,茶汤浓郁,入口倒也不苦。这种简便而原始的烹茶方式,大约是茶道最初的起源吧。
陈牧一边细细的品着辛夷姑娘奉上的茶汤,一边回想刚才初遇姑娘的场景。他敢确定这的确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辛夷姑娘,可是意念里全是故人重逢的错觉。
他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澎湃,不至于显得像先前那么失礼。
自从陈牧来到这一世,他一直是从容不迫的,哪怕是在利刃削向自己脖颈的时刻,他都努力的射出了一根反击的箭矢。可面对这个颜如桃花、青丝披肩的少女,他局促的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陈牧自然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可他却害怕起来。他想起了人在河间的柳姬,那个怀着他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孩子的女人。
慢慢的,陈牧平静了下来。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就像放下了一座山。
“哈哈哈!岩松别来无恙啊!”一声爽朗的笑声打破了二人世界的平静,也将陈牧飘远的思绪拉回了饮茶的案几之上。
不用想,这是钟无盐回来了。
陈牧连忙起身,向钟无盐使了个晚辈礼。
钟无盐拉过陈牧,重新坐在案上,笑道:“昨日里出诊,我瞧见了公孙卫率,料想你已到邺城。今日本想扫榻以待,无奈患情凶险,不得不再走一遭。慢待了岩松,万望海涵!”
陈牧亦笑道:“无盐兄太过客气,本是我来的唐突,何谈怠慢一说。”
“你们非要这么假惺惺的说话么?!”牙尖嘴利的芜夷姑娘故疾重犯,出口嘲讽道。
钟芜夷一句看似刻薄的话,惹得钟无盐和陈牧一齐哈哈大笑。二人本就交心,的确用不着如此客套。
“辛夷、芜夷,快去把那好酒拿来,我要与陈兄弟大醉一场。”钟无盐豪迈道。
“好!今日我就陪钟兄来个醉梦千秋,不醉不休!”陈牧大笑附和道。
钟辛夷见二人称兄道弟,脸色微微一怔。随即带着妹妹芜夷,出去提父亲和陈牧制备酒席去了。
陈牧将自己带来的蔡侯纸去了过来,递于钟无盐,道:“此纸乃小弟前段时间所造,今日奉送钟兄案前,日后开方下药,可助钟兄一力。”
钟无盐接过纸张,细细看了一遍,又摩挲了一阵,喜道,“这就是已闻名天下的蔡侯纸吗?今日终于得见,果然是薄如蝉翼,滑如凝脂啊!”
“老弟那一首《将进酒》豪迈雄浑,大气磅礴,足以独步天下了!”钟无盐惊叹道,“传言说河间唐寅公子大闹宜阳城,几首诗令宜阳儒生胆气尽失。我一猜,那河间唐寅,定是你陈岩松不可。哎呀呀!我真想不出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怎么一出手就是震动天下!”
陈牧闻言,心中苦笑道:如不是陛下不肯及时修筑河堤,我哪能又是剽窃古人诗词,又是伪装身份搞起市场营销的活计呢。不过看情形,自己在宜阳制造的小旋风,已然刮成了龙卷风了。
可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只得谦道:“钟兄谬赞,都是小弟酒后荒唐行径,不提也罢。”
“哈哈,你岩松老弟才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今日登门,恐也不是仅仅就来看愚兄的吧?”钟无盐见陈牧又开始谦虚作态起来,便直言道。
陈牧算是知道钟芜夷的狂瞽从何而来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那是自然,但凡用得到钟兄的地方,我定是不假客气!这点兄台就大放其心吧!”陈牧笑道。
“哎!这话对我胃口,来!饮胜!”说话间,辛夷、芜夷两姐妹便备齐了一案的酒菜,陈牧和钟无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