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满字据的丝帛,王庸略看了一眼便签了自己的大名,并爽快的用了印信。随后就趾高气扬的带了几个随从,押解了公孙傲和黄鼠,撞开了心有不甘的赵三,如同一只斗胜了的公鸡,高昂着头颅扬长而去。
郭大用和陈牧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遣散了众人。郭大用回府继续养伤,陈牧则带着在职的全部差役去监督执行防疫差事。
陈牧现在已成为县丞,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在郭大用养伤不能亲临的情况下,他更多扮演的是县宰的角色。
之前颁布的两项政令在陈牧大棒加胡萝卜政策的威逼利诱之下基本得到了贯彻:县城周边的乡亭闾里都基本做到了尸体集体焚烧,但凡溺毙的,不管是人或猪狗,概不例外;幸存县民集中定点供应餐食,所有入口东西必须经过高温沸煮,有效的防止了肠道疾病暴发。
另外,陈牧还组织差役带着民夫,在集聚区每天用生石灰撒道,居家灾民发放一定量的生醋和木炭,每天早中晚三次打醋炭(一种古老的消毒方式,将烧红的木炭放到醋里面,使醋酸蒸腾而出,具有杀菌消毒的作用),严禁随地便溺,集中处理各类排泄物,强令个人隔一天将衣服用开水烫洗一遍以杀死虱子跳蚤等寄生虫。
经过一系列的举措,严峻的形式得到了很大的缓解。每天都有伤员痊愈下地的好消息,人们也从初次遭灾时的慌乱无助到现在的接受和适应。
陈牧模仿后世的“新农村”建设方案,组织民众在高地上集体伐木造屋,房前屋后留有排水沟和可供马车通过的的巷道;每个巷道口都建有公共浴室,由伤残但尚可自理的人士打理,花费由巷子内居住的年满十四岁以上的居民均摊;在远离人居的地方建有租赁使用的鸡舍和猪舍,使用者按三十比一交纳使用费。
“新居所”所有的管理权均归里正,十里为一乡,乡长则直接向县丞汇报问题。
这样一来,上传下达立时通畅了起来。上面的指令可以快速的得到执行,下面有了问题也能及时得到解决。
一时间,元城县除了较边远的乡村,绝大多数地方都动员了起来。
时值夏末秋初,在洪水肆虐过的土地上,乡民播种了大量的白菜。
洪水所到之处,农田尽毁,颗粒无收,现在能种的也只有白菜这一种作物。好在白菜易种植,生长期还短,储存起来也容易。到了十冬腊月,这就成了救命的物资。
再说王庸,那日出了县署,立时自鸣得意起来。骑在一匹枣红马上,不停拿鞭子抽着踉跄前行的公孙傲和黄鼠,嘴里一直骂着直娘贼。
黄河决堤后,原来的官道大都被淹没了,现在只能沿山坡高地边沿绕路前行。这条路现除了信差和认钱不要命的商贾通行外,鲜有其他人绕足。
护陵军驻地就在儒王坟陵附近,照此速度,恐到雀鸟归巢方可抵达。一想到城南山贼的恶名,再想到公孙傲的身手,王庸便胆寒了几分。皮鞭更是没头没脸的打将下来,催促二人加快步伐。
公孙傲目视前方,一言不发,任由皮鞭落在头脸之上丝毫不加躲闪,一头杂乱长发被打落飘散在胸前,宛如凶神下凡一般,而脚下步子却不曾加快半分。
黄鼠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脚下泥泞不堪,每当皮鞭落下时总是幸运滑跌,每每刚好躲过呼啸而至的鞭梢。
走了约莫二十里路,转过一个山坳,前方是一片密林,脚下是奔腾不息的大河水。公孙傲和黄鼠停下脚步无论如何也不肯走了。王庸大怒,又要挥鞭揍人。
公孙傲怒目一睁,虎目豹眼中射出了点点寒星。吓得王庸差点跌落马下,却终究没有挥起鞭子。
而黄鼠,那一双滴溜溜的鼠眼,却发出了狸猫戏弄仓鼠的戏谑目光,像看着死人一样的看着王庸和他的几个随从。
正在王庸渐觉气氛不对之时,密林里迎面冲出一伙蒙面的贼人,手提明晃晃的钢刀直奔王庸他们而来。
王庸一看情势不妙,拨转马头就向着来路仓皇逃命去了。果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王庸的随人没有马骑,一看对方来势汹汹,顿觉性命堪忧,立时拔刀指向公孙二人。岂料二人嘿嘿一笑,几个鞭腿便踹翻了狱卒。待蒙面人近前,几个狱卒已趴在地上啃泥了。
蒙面人急忙扯了面巾,七手八脚的解开了公孙傲和黄鼠身上的绳索。另外几人拖起趴在地上叫唤不已的卒子,以掌为刀,砍在脖颈之上,可怜的狱卒登时脑袋一沉昏死过去。
众人抬起尸身,尽数丢进了波涛汹涌的河水之中。
这伙蒙面人不是别人,正是城南山的盗匪,得到了讯息前来搭救他们山寨的两位首领。如今是得偿所愿,遗憾的是走了王庸那个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