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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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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节俭,一点都舍不得吃,可我来你却啥都拿出来。”

    吴奶奶却笑着说:“我呀…一看见你就高兴,就喜欢!再说我也不是舍不得,是真的吃不了了。”

    倪潇儒四下里望望,觉着今天这屋子很是异样。本来这屋子是夏天里热,让人整天汗流浃背,待在屋内像是一种炙烤;冬天里暖和,坐在屋内,那无疑是在领受一分惬意。三月的江南,天气算不得冷,可倪潇儒却觉着,今天这屋子是特别的清冷。他好生奇怪,便问道:“吴奶奶,今天怎么不生火烧水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吴奶奶回答说:“已经歇了好几日了。我急着等你来,是有话对你说…”

    倪潇儒赶忙回答说:“吴奶奶,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那也尽管吩咐好了。”

    吴奶奶听后,脸上露出舒心地笑容来。她四下里环顾着,最后定格在那只大开水炉上,说道:“我呀,一直守着这个大炉子,没料想这一守啊,就是半辈子哟!现在我是站也站不久了,煤也锹不动了,已是油尽灯枯,风烛残年的人了。可真的让我歇下来,这心里头却还常恋着,舍不下呢!这几日里,看着那些熟悉的街邻,提着空水瓶急匆匆地来,又提着空水瓶失望地回,这心里头老觉着愧欠似的!”苍老的声音里饱蕴着某种留恋与无奈。

    倪潇儒忙安慰说:“吴奶奶,你不用担心的,休养几日就会好的,我会常来看你的。”

    吴奶奶脸上再次露出舒心地笑容来,她说:“你这孩子就是懂理。”她稍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前几日,街道上派人来看我,见我这个病恹恹的样子,就劝我不要再干了,打算送我去养老院过。我思量着,做事情总有歇手的日子,只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差别。歇了就歇了吧!再说,我也真的干不动了!可我心里一直有话捂着,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

    倪潇儒半是宽慰半是鼓励的说:“吴奶奶,有话就不要让它压在心头,说出来心里反而痛快些!”

    吴奶奶沉思良久后才开始说她想要说的话:“我小的时候家境还算不错,因而我一个小女孩子才能够念上私塾。本来打算念完私塾后再去省城念师范。我的理想是回县城当一名教书育人的女先生。念三年级那年,正值开春,我父亲忽然害起一场大病来,卧床不起,只能歇了手中的生意。这样一边是断了收入,一边却要看病吃药,因而家道就一下败落下来。这年上半年的书还没念完,我就回了家。这样一可省下一笔钱,二还可帮着家里做点事。”

    吴奶奶舒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后来长大了就嫁了人。我丈夫家是世代相传的郎中家庭。他人挺正派、挺温和的,待人诚恳,医术又精,因而他的人缘是特别的好。嫁到他家后,日子过得是又祥和又安稳。”说到这里,她那浑浊干枯的双眼里闪出两道亮光来。她停了下来,闭起了双眼,她的记忆在追寻,她的思绪在翱翔。有一位哲人曾说:“岁月,好似一位笨拙的化装师,给人留下的是苍老和皱纹,带走的却是青春和美丽;岁月,好似一位点化心灵的大师,给人的是智慧和经验,带走的是幼稚和茫然;岁月,好似一位出神入化的导演,既让你演喜剧,也让你演悲剧,既让你喜悦快乐,也让你痛苦伤感。”因为岁月,才有不尽的回忆。

    倪潇儒一直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想着。他不愿去惊扰吴奶奶。过了好一晌,她才接着说到:“我不懂中医,但识些字,也能写那些常用的字,反正一边学一边写。我就在旁边替我丈夫整理药方医案。我还把病人的个人情况详细的记录下来,什么饮食起居、生计职业、脾性习惯、病情症状,治疗恢复情况,差不多给病人作了份小档案,有写不来的字就问丈夫。这个事情是我想出来的。因为在这之前,按我丈夫家的惯例是不做这件事的,只在药方的上方简略的写上症状。做了这个事情后,等病人来复诊时就很方便,有个明确的比对,以便调整药方。我丈夫说这件事情做得好,又方便,又不会搞混遗忘。我丈夫家的医技特长是治疗肝胆病。记得有一次,我们那儿的教育局长,也是我丈夫的挚友,半夜里忽然腹痛如绞。那位英国留学回来的西医,经过诊断,确认是胆结石,建议开刀取石。可那位挚友手捂着腹部,卷曲着身子,坚持要我丈夫过去。我丈夫给他号了脉,作了仔细的检查后,说给他半天时间,如果不行再另作打算。我丈夫所用的药里头,有一种是我也叫不出名来的矿石,还有一种是深海鱼类体内的晶体,要用米醋浸泡一个时辰才能用。我丈夫回家把药配制好,拿去给他服下。过了两小时的光景,一阵绞痛后,疼痛迅速减缓消失,背部也舒展了开来。过后查验证实,几颗绿豆般大小的结石全被打了下来。

    自此以后,我丈夫在当地的名气也就愈发大了。还有的药是用来治那种,我们当地俗称为“富贵病”的,因为患上这种病的人,不能干活,要休息,还要营养得好,只有有钱的人家才做得到,所以才叫它“富贵病”。那时科学不发达,不懂,后来才知道,这种“富贵病”原来是叫肝病。什么肝硬化、肝腹水、乙肝大小三阳这些都是。我丈夫家配制的药,对治疗轻度肝硬化、肝腹水效果很好,对治疗乙肝大小三阳,那是特别有效,一般七剂药为一个疗程,三个疗程就可使其转为阴性,有的甚至只需三到七剂药就可使其转为阴性。我常听丈夫感慨:人形形色色,药千变万化,看似同样的病症,却不能用同样的药方,要因人施治,不能一味的照搬成方。药这东西真是变化无穷啊!”

    说到这里,吴奶奶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转了个话题又接着说道:“我家有个儿子,年纪要比你现在大几岁,长得英武高大,在省城念师范。一天家里收到一封皱巴巴脏兮兮的信,是个教书模样的人送来的,他没有停留立马离开了。信是儿子半年前写的,几经转辗,直至那日才收到。信上说:他已投笔从戎,和一群同学往北去当兵参加革命了。这事如被人知道,那还了得,那是要杀头的!我当时被吓懵了。我丈夫慌慌张张地把信塞进墙缝,再糊上泥,这才稍微安心些。我丈夫生性耿直,只善医道,从不谄媚巴结那些权贵。当时,我们那里有个为富不仁的财主,那势力真是大哟!他家的财产真可说是良田千顷,广厦千间。在县城开着钱庄赌场,还养着三四十个家丁,晚上看家护院,白天逼租索债。他仗着儿子是国民党的保安队长,长期横行乡里。不知他是从那里得了风声,因此隔三差五的就上我家来盘查。幸好我丈夫是个郎中,人缘又好,再说那财主也只得了点风声,并无真凭实据,只是来寻衅滋事罢了!

    我们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那财主有个女儿,不但人长得标致,而且跟她那财主爹完全不一样。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她都看不上,偏偏看上本县学堂的一个穷教师。记得是在解放前一年的秋天,财主女儿让心腹丫头来找我丈夫,说是怀孕了,求我丈夫帮她打胎。我丈夫觉得这事风险太大,稍有疏忽就会弄出人命来,因而几次都婉言相拒。谁知那财主女儿悄悄地溜进门来,跪地恳求,说这事若被她爹知道,那不是被打死,就是被赶出家门,你是我唯一的活路,我在此恳求你了!我丈夫经不住财主女儿的苦求,心一软就勉强应承下来,可吃了两日的药就是没反应。于是财主女儿又心急如焚的上门来恳求,说她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吃一点点东西就翻江倒海的吐,再想瞒已是不可能了。她跪着哀求救救她。我丈夫看她实在可怜,心一横就又应承下来。我丈夫考虑好长时间,才配出一剂药。胎是打下来了,可就是淅沥沥地血流不止,最后终于演变成那可怕的血崩(大出血)。这事让整个县城都沸沸扬扬,我们两个的心也因此蹦到了嗓门口。那财主很快就查明了此事,此时已是午夜,财主立马带领家丁,挎枪背刀,举着火把一路杀奔而来。幸亏有人冒死前来报信,才让我逃过这一劫。那是逃命哟!慌乱之中不知拿什么好,只是下意识的拿了那个包裹。我俩跌跌撞撞逃到河边,追杀的人已紧追而来,杀声连天,眼看着就要难以脱身了。情急之下,我丈夫慌忙把我推上小船,叫我往北走,找儿子去,然后就拼力一推,那船家也是面熟的,因而操桨猛划,小船顺流直下,瞬时就湮没在点点渔火之中。黑暗中,依稀见我丈夫奋力往对岸游去。这时叭…叭…地响起了一阵枪声…,过后,我家那个方向便回禄笼罩,火光冲天。”

    说到这里,话音嘠然而止,泪珠顺着她脸上的沟纹往下滚。她的嘴唇在微微翕动,好象是默默地在为他丈夫祈祷。

    倪潇儒见吴奶奶好一阵子都没说话,就不禁轻声问道:“吴奶奶,那后来呢?”

    吴奶奶揉了下眼睛,吁了口气才说道:“我卷缩在船舱里,浑身发抖,不停地向外张望着,可除了那隐隐约约的渔火外,什么也看不到啊…。我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因为他自小与水为居,水性是极好的,只是担心他毕竟已是五十出头的人了哟!天将放亮时船靠在了对岸。上岸后,我躲躲藏藏地寻了他好几日,可一点音讯都没有。当时情况很乱,街上晃荡着那些敞衣挎抢的游兵散勇,我怕财主家的兵丁混杂其中,不敢久留。我记得他的话,一路地往北走。一路走,一路不忘打听我丈夫和儿子的消息。我身上除了那个包裹外身无分文,幸好还带着一对耳环和一个玉镯,我把它们退下换作路费。走到这里时,那点钱早花完了,我又饿又累,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地。”

    吴奶奶用手向外指着说:“就在这门口,当时这里是家茶馆,主人是一对老年夫妇。他们用米汤救活了我,又足足躺了半个月,身体才算恢复过来。想走又没个去处,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要打仗传闻,我就留下来帮二老干些杂活,不久就解放了。二老去世后,茶馆就歇了业,铺面改成了住宅,只留下这一小间专卖开水。”

    倪潇儒问道;“那后来你有没有去找过他们?”

    吴奶奶脱口答道:“找过。怎么会不找呢?民政局的人也帮我去找过,自己又想办法托人去找过几回,但总没个音讯。没想到,那一别竟然成了永久的分别啊!尽管没有他们的音讯,但我认定他们都会安然无恙的。我丈夫家世代行医,做下不少善事。古话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可是…我弄不明白,我家为何没能得到好报呢?”

    倪潇儒安慰说:“吴奶奶,这是因为世界上常有与这句话相反的事情,一心为善的人不是总能获得善报的。古罗马有一位奴隶英雄叫斯巴达克,他说:“我们留下了可以被人模仿的榜样。”上天是想让这个人以他的善行和美德向世界彰显圭臬的光辉和榜样的力量。”

    吴奶奶看着倪潇儒似懂非懂的听着,知道潇儒这孩子说话一向有理,现在念上大学了那就更有理了,她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只是那心里还是有点纠结,因而说道:“我家做的事虽然都如涓涓细流,芝麻绿豆,但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报应呀!潇儒,你说是不是?”

    倪潇儒说:“吴奶奶,善本无大小之分,小善即大爱,行善向好永远都不会错的。莎士比亚说:“一个人做了好事,心里总是畅快的。一支小小的蜡烛能照亮夜空,而做一件好事就像点亮一支巨大无比的蜡烛,它的光辉足以照亮整个天空。”你家发生的事不叫报应,那叫遭遇。”

    吴奶奶连打了几个嗝,那胸口已顺畅许多,她说:“潇儒啊,我知道你的话说得对,只是我家的人从此天各一方,永难团聚,内心不免常要惆怅,这么多年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们默默祈祷,我想他们都会过得好好的,潇儒,你说是不是?”

    “是的,吴奶奶,我想他们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易经·坤卦文言》中说得好:“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从“乾、坤”二卦开始,到“未济”最后一卦结束。“未济”卦的含义就是不圆满,社会是不圆满的,人生也是不圆满的,就连人的身体都是不圆满的。人生永远是缺憾的,因为人生活在缺憾的世界中,佛学称这个世界为“娑婆世界”,就是能隐忍许多缺憾的世界。你家虽未能团聚,但这只是人生的不圆满而已。他们一定会如你所希望的那样,过得好好地。“人有善愿,天必佑之《增广贤文》。”我想人绝不会为德而不果的。古诗云:“施恩只道济他人,报应谁知到自身。”老子在《道德经》中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天道对于众生一视同仁,没有亲疏厚薄之分,但天道却常常无意识地暗中帮助积善之人。吴奶奶,你思量一下看,当年你晕倒在地不就有人来救你了么?现在你年高体衰,不就有政府来管你么?再说,即便真是玉折兰摧,那也是:“亡者升天,生者获福。《红楼梦》”吴奶奶你千万要想宽些才好。”倪潇儒安慰说。

    吴奶奶一气说了这一大堆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又听得倪潇儒这一席安慰的话,因而原本悲凉压抑的心境也渐渐地舒展开来。她说道:“潇儒,你的话说得很在理,其实,我只是想说说而已。这么多年了,我也想开了,他们能活在世上,那是他们的造化。如果都遭了难,那我也很快就要去陪伴他们了!”

    倪潇儒安慰说:“吴奶奶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会常来看你,陪你说说话的。”

    吴奶奶的脸上再次露出舒心地笑容。她说:“潇儒啊,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急着等你来?”

    倪潇儒看着吴奶奶然后说道:“不知道啊!吴奶奶,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那就一定会做的。”

    吴奶奶慈祥又欢喜样的看着倪潇儒,口里说道:“潇儒啊!你这孩子懂事,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她停了下来,挪一挪身子,那张旧竹椅子也随之“嘠嘠”作响起来。然后才缓缓的说道:“我今天等你来,是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嗯…现在也已到了该给你的时候了!”

    倪潇儒心里甚是奇怪,今天吴奶奶的口气是那样的肃然,神情是那样的庄重,似乎是什么传家之宝要交给我那样,因而就急着问道:“吴奶奶,是什么东西啊?”

    吴奶奶摆摆手并末作答,而是顾自说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这条巷子里有那么多的孩子,就数你最懂事,以后定然会有出息。听说你家也是郎中世家,只是到了倪师傅辈上好像偃了些。不过不要紧,因为倪家有了你,念的又是大学。这恐怕就是那天意哦!”

    吴奶奶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转过话锋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出逃时随身带的那个包裹吗?里面装的全是药方和病历记录。我一直都把它们藏得好好的,这些都是我丈夫最需要的,总盼着有一天他还能继续用上。哎…现在看来呀,这一天是不会来了,不会来了哟!我家虽没了人,但我想,现在已有最合适的人了,那就是你。”接着吴奶奶招呼道:“潇儒,你把那高凳子拿过来,然后站上去,把上面那块搁板移开,搁楼里有个白布包裹,你把它拿下来。喏…拿上手电筒,这是我昨天刚去买来的。”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递给倪潇儒。

    倪潇儒顺从的接过手电筒,心里想道,看那光景,吴奶奶是早早地作下了准备。他照着吴奶奶的吩咐,站上高凳子,把那块搁板往上一顶然后移开,露出一个小窗户般大小的豁口来。他小心的把上半身钻进搁楼,然后用手电筒四下里来回扫着,是有一个包裹,不过那白布的颜色早已变成了深褐色。他小心的把包裹拿下搁楼,然后轻轻地搁在地上。这时吴奶奶说:“潇儒啊,你先去洗一下手,然后过来把包裹解开。”

    倪潇儒嘴里“哦哦”的应着,一边去洗了手过来。吴奶奶点着头示意打开包裹。倪潇儒心里虽是很想看包裹里面的东西,但还是异常小心地解开包裹,幸好还有一层很厚的油纸包着,里面全是一小扎一小扎的方子,看去都完好无损,仅仅是边缘处略变黄了些。吴奶奶让倪潇儒从里间柜子里把那块布拿出来,这也是她早准备下的。把包裹重新包好后,吴奶奶颤颤巍巍,但却郑重其事的说:“潇儒,现在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里面是我丈夫家世代累积下来的经验和方法,以后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倪潇儒欣喜地接过包裹,说道:“这等于把你家祖传的医术给了我,吴奶奶,谢谢你啦!”

    吴奶奶叹口气说道:“可惜当时只抢出这一部分!不过,只要好好琢磨,会有用处的。”过后,吴奶奶微微笑着但用认真的口吻说道:“潇儒,你可千万要记住喔,以后当了医生,给人看病用药时一定要谨微小心哟!这是丝毫急躁马虎不得地事,不然就会既害了別人,也毁了自己。我丈夫可说是素来谨微小心,可就那么一次稍微的急躁闪失,一条活生生地人命就没了,一个家也给毁了,从此只好飘寓他乡!”

    倪潇儒用非常庄敬虔诚地语调说:“吴奶奶,这不是你家的错,那是乱世所逼呀!你放心,我一定会牢牢记住的。在家里,我爸妈也经常这么说的。”

    吴奶奶信任满意地说:“这样就好,这样才可当一个医生。啊哟,时候不早了,你爸妈恐怕早在等你吃饭了!”

    倪潇儒看看手中的包裹,又看看吴奶奶,依依不舍地问道:“吴奶奶,你哪天动身,去哪家养老院?到时我好来送你!”

    在吴奶奶看来,像是了却了一桩长久的心事,郁积心头的重压已被渲泄释尽,她用豁达的语气说道:“也就这一两天吧。去哪里,我也不晓得。街道上的人说,会用车来接我的。潇儒啊!你不用惦记我,反正有政府管着我!你只管好好念书,过后再把我给你的这些药方和你爷爷留下的药方都研究透了,好给人治病唷!哎,这恐怕不光是我的愿望,更是你爷爷、你爸爸的愿望哪!”

    倪潇儒回答说:“吴奶奶,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地去研究这些药方的。”

    倪潇儒惜别吴奶奶回到家里,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爸妈听。他爸爸听后很是惊诧莫名,说道:“我天天路过她哪儿,还时常打个招呼,可一点都不知道有这事。”

    “我也是呀,只知她是个孤苦伶仃的人,心地却特别善良。我常去她哪儿,陪她聊聊天,她从来都没说起过这事。真看不出来,原来吴奶奶还有这样不凡的家世。”倪潇儒也深有同感的说。

    倪齐安一边拍拍包裹一边对儿子说:“別人恐怕千方百计的去求都求不来,可吴奶奶就这样心甘情愿的把祖传秘技给了你,看来这好事都让你给占了。”

    他妈妈在一旁说道:“话虽这么说,不过依我看,这是有原因的。吴奶奶就是看我家潇儒明理懂事才愿意给的。”

    倪齐安说:“明晚我把事情都推掉专门去看看吴奶奶,她要去养老院了也应该去送送才是。”

    倪潇儒叹了一声,用一种很惋惜的口气说:“可惜我不能去送她,我得回学校去啊!不过,我以后一定要去看望吴奶奶的。”后来,倪潇儒便去街道上问清那养老院的地址,然后赶去郊县看望吴奶奶,一年里总要去个两三回,直到吴奶奶去世那年为止。

    “是啊,是得去看看她哟!噢,对了,我去准备一些礼物,让你爸顺便给她带去。”他妈妈说。

    倪齐安回答说:“好的,明天我带去给她。”

    他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因而说道:“潇儒,今后你得多留些心,注意多收集一些民间药方。”

    “爸,你也是这么想的呀!其实,我早就在留心这事了,已收集了几个小药方,有的还很管用。

    有个初中同学,我跟他本没什么来往的,又是阿瑜给牵过来的。他皮肤上一下长出许多斑块,有指甲那么大,又红又痒。我用樟树木的刨花片煮汤,让他擦洗,很灵,一下就好了。”

    “好啊!好啊!这样真是太好了”倪齐安肯定说。接着他又鼓励说:“只要肯往这方面用心,将来定会超越你爷爷。”

    儿子潇儒回答说;“啊唷,爸,我可不敢这样想,还是踏踏实实地先做起来再说。刚才说到药方,我手里还有一张,是治脱发的。主药用的是冰片和射香,再用蛋黄熬的油调和,涂抹患处。记得我高中的同学阿瑜吗?高中时他不是常来我家么?”

    “哦,阿瑜呀,怎会不记得?你念大学后,好像还没见他来过。他怎么了?”倪齐安饶有兴致地问道。

    儿子潇儒回答说“他爸爸脱发已好长时间了,用过很多药,却久治不愈。前些日子我去他家,又说到了这事。我就大着胆儿说服他爸爸,由我来给他治。他爸爸也许是出于“病笃乱投医”之故,真的让我给说服了。不过,才刚开始…”倪潇儒扳了一下手指,说道:“喔,已经半个多月了,我会密切跟踪的,疗效怎样也会告诉你的。”

    倪齐安内心十分喜悦。他看着儿子说道:“能有这么超前的意识,能这么做,我真是非常高兴。你做得对,做得好啊!”

    父子俩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吴奶奶给的那一包药方整好理齐,藏入柜中。之后,倪潇儒便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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