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之大（一百三十一）

夕何夕要好。”

    “……”

    “这世间万家灯火，或许你能找到你的那一盏？”

    华旭转身看向她的眼睛，被她眼中明亮的光吸引住。

    “……找到你的另一个家？”

    时间长久的流淌过去，久到她都要以为这人压根没听见她的话，站着就睡着了。

    当她站得腰酸背痛，正要放弃心中那个她自己都感觉可笑的念头时，华旭这时却对她道，“好，明日，我同你下去一趟。”

    爻灵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道，“为何又同意了？”

    “因为我想尝尝叫花鸡是什么味道。”

    华旭说完这句话，就变回原形跳入水中沉了下去。

    爻灵盯着水面的波纹，慌神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今晚还没完成点灯的职责，于是提着长明灯缓缓走远，不久，上阳宫就一派灯火通明，三千盏长明灯点缀灵山，辉映天穹。

    莲池里，一条白鲲仰躺在水面上，洁白的肚皮被明灯染成红色，它睡不着，睁着双眼静静瞅着天空。脑海里第一次开始想象外面的世界——除夕节有多么繁华，人间是什么模样，叫花鸡是什么味道……

    想了很久，它渐生倦意，就这样翻着肚皮酣睡过去。

    白鲲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趟短暂的凡间之行，竟会让他上了瘾，从此以后，每晚他都会和爻灵仙子一起去一趟凡间，每次都会带回一些好吃的菜肴，好玩的物件。像是一个习惯，一直保持了三年。

    而他和爻灵之间，因为每晚的相处，点滴的相识，渐渐产生情愫。三年后的除夕节，华旭破天荒的同爻灵表白，并在次年的除夕节成亲。他们在离上阳宫不远的一片竹林中搭建了一座小屋，作为婚后的爱巢。爻灵除了每日早晚会到上阳宫点灯，其余时间都和华旭一起生活在这里。日子平淡，却比掺了糖的水还要甜。

    唯一令她不太满意的是——婚后的华旭完全变了个样子，整个一只黏糊糊的忠犬，哪里有半点之前沉稳优雅的样子？

    就在爻灵以为自己会和华旭一直幸福到地老天荒的时候，老天毫不留情的泼来一盆冷水。

    西王母传令：赤焰魔尊逃入冥界，扰乱万千鬼魂，故命她速速将上阳宫的三千盏长明灯迁到冥界，以明灯的佛性度化冥界作乱的厉鬼。

    收到召令的这刻，她刚刚发现自己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华旭兴奋难当，正埋在厨房里给她煲鸡汤。

    爻灵思来想去，决定不告诉华旭，自己即刻动身，独子前往。

    可是这么大的事，哪里能瞒住向来形影不离的夫君。

    很快，她就被华旭拦在了去冥界的路上。

    她以为华旭会和她大吵一架，然后动用仙术将她打包捆回去。

    华旭没有这么做，他没有阻止她，反而决定陪她一同前去。

    他说，“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家，你要去哪里，我就随你去哪里。”

    爻灵眼中有泪，“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华旭牵住她的手，眉眼温柔，“今生有你，死又何惧？”

    冥界之行，并不顺利，这一点，他们早就预料到。可是，结果却还是比他们想象的更沉重。

    在他们的协助下，西王母终于成功将赤焰魔尊封印在冥河最深处。冥界发狂作乱的厉鬼也被爻灵尽数度化。但是，爻灵却耗尽灵力，身体虚弱，腹中胎儿也岌岌可危。华旭拼尽灵力才护住爻灵的心脉，爻灵最终还是没有醒来，陷入似乎是没有尽头的沉睡。而华旭也因灵力损耗严重，进入漫长的休眠。

    华旭醒来的这一天，因满世界寻找灵体不知所踪的爻灵，而恰巧在街上遇到进入爻灵体内的林小竹，被爻灵的容貌吸引，才会一直追着小竹喊娘子。

    可惜，华旭很快就清醒过来，真正的爻灵还没苏醒，占据她这副身体的另有其人。但他还是想要欺骗自己，只是因为对爻灵的思念无法排遣。

    赤焰魔尊虽然被封印，但苍生面临的危机并没有就此结束。

    很快，一切就会卷土重来。

    爻灵和华旭的命运，将会脱离他们自己的掌控。

    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事。

    然而，这是后话。

    ……

    此时此刻，听完华旭的讲述，小竹方才如梦初醒。当她从故事中抬眼，朝阳初升，天色已亮。

    她伸了伸懒腰，打着呵欠道，“天都亮了，一晚没睡觉，你不困吗？我困死了，我先去睡一觉。”

    华旭打算给自己倒杯水，提起茶壶，才发觉水已经被喝光了，他起身往厨房走，却听小竹在背后喊他，“喂，你先别忙了，你应该也很累了，你赶紧去睡一觉。”

    他淡淡一笑，“无妨，我不累。”

    睡了三百年，他早睡够了。

    况且如今只他一人苏醒，一日没见到爻灵，他就一日不能入睡。

    小竹没看到他落寞哀伤的表情，瞅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太子长琴，挡不住睡意的往房间里走，还险些磕到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