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对方只是一片寂静,但随着他的大喊,突然响起震天的欢呼
“啊--哦—我们胜啦,我们胜利啦----”
宫为贤听到这一阵阵大喊欢呼呆立良久,每一声欢呼都如同重锤,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胸膛,胸膛不断起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身体晃晃,但没有倒下,而是坚强的站稳,然后艰难的找到他的长刀看向身后,对着那些呆若木鸡的手下兄弟们,把长刀猛地一指敌方,声嘶力竭的大吼“大明的勇士们,他们没有胜利,战斗才刚刚开始,杀—”这时候的宫为贤衣甲破碎长发飘散,面孔扭曲,有如地狱厉鬼。
朱铁队长面对着敌人的马队冲锋,挺直着腰杆,迎面扑来的是如雷的蹄声,几千只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犹如一下下践踏在自己的心脏上,自己脚下的地面有如地震一样地波动,地面上的石子在震动中索索滚动,如山的气势压迫的自己不能呼吸。自己心里没来由的恐惧与时俱增,一个声音不断地在心里向自己呐喊“跑吧,我们是打不过对面六百骑兵的,跑吧,即使我们抗住了骑兵的冲撞,那后面还有三千要吃人的汉子呢,跑吧,你没看见对面人的眼睛里已经写满了对胜利和鲜血的渴望?败啦,败啦,跑吧,自己家里还有一个不错的婆姨,还有一个跟着军师念书的娃,那娃好机灵啊,一定能跟着先生出息的啊,跑吧。”
朱铁动摇了,现在跑也许还来得及,也许还来得及看到娃在先生的教导下出息成人。
不好,先生,他猛地想起先生的话,羞愧的大汗突然汩汩而下,我不能跑,因为我的身后就是我的婆姨我的娃,我跑了,他们就一定会死去,哪里还能看到自己的娃出息成人?在这个乱世,只有我死命的战斗才能使我的婆姨我的娃活着。
这时他的头脑随着冷汗的冒出突然变得一片清明,马上感觉到了被汗水打透的后背一个冰冷的枪尖紧紧的顶着,虽然也感觉那枪尖的颤抖,但也感觉到那枪尖的坚定。
对,西北的汉子,明知道必死,那就死得像个汉子。我的后背不需要扎枪支撑。
挺直了腰背,握紧了扎枪,奋力的嘶吼,用嘶吼来排解胸间的压力“稳住,握紧扎枪,稳住,稳住。”
王小(非彼王小)站在枪阵的第二排,前面就是他的哥哥王大,他的扎枪就压在他哥哥的肩头,他和他哥哥组成了一个简单的长枪拒马。迎面的气势也同样冲击着他,他被吓坏啦,握枪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浑身也不受控制的颤抖,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双耳轰轰的鸣响,不知道是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还是对方战马奔腾的声音,他想到了逃跑,因为他还年轻,他还没碰到女人,还没有碰到心仪已久的二丫。他想转身逃跑,也许现在还来得及,他下意识的把脚步退后,但他马上感觉到身后的扎枪枪尖已经刺破了自己后背的衣裳,锋利的枪尖已经刺破了自己的皮肤,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在流血,由冰冷的枪尖传来的是一股森森的寒意。
王小很害怕,但他却不想就这样的死去,是生逢乱世不由己,但乱世里苟且的活着也比马上死去好。
拿眼睛不断的看着站在队伍右侧的武长,看着他大汗淋漓,看着他握枪的手已经因为紧张而变得惨白,看向他是因为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他现在最想听到逃跑的命令,心里呐喊着,乞求着:“大队长说啊,说大家跑啊,说啊,快说啊,再不说就来不及啦,快啊。”但他失望了,他没看到大队长张嘴,倒是看见大队长的嘴唇咬出了的鲜血。
突然他感觉自己颤抖的枪杆传来一股大力,死死被人握住,一个声音清晰的传到他的耳中,盖住所有的声音:“不要怕,哥哥在你的前面。”
他看见哥哥一只手握着他肩上的枪杆,头也没回地说;“兄弟,为了咱娘能跟着闯王走到渭南,能吃上一顿新麦子的白馍,我们战死在这吧。”
对,在自己记事时候娘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更别说是白馍,爹饿死了,但娘用干瘪的Ru房养活了自己兄弟。他和哥哥曾经发誓一定要娘吃顿饱的白馍,但是生逢乱世,他们兄弟苦苦挣扎活命,但连口野菜汤都不能吃饱,还哪里能让娘吃饱馍啊。这次要是成功了,那会有好多粮食吧,军师,现在的闯王心眼好,那一定能让娘吃饱一顿馍吧。
为了娘能吃饱一顿白馍,我们就战死吧。想到这里,忍住眼睛里已经孕满的泪水,努力地挺直已经塌了的腰身,让后面的枪尖离开自己的脊背。
我的后背不需要扎枪支撑。
握紧手里的扎枪,哥哥感觉到了弟弟的坚定,放开手,握紧自己的枪杆,兄弟两个有如山岳般面对扑面而来敌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