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腌臜军头的佃户长工,只有半死不活的五六百的士卒,那就是连站都站不稳的,在那里苦熬过活,这还是逃无可逃,跑无可跑的,在那里等着朝廷隔上几月才能发下的一星半点粮饷活命,就指望着这些腌臜货剿灭周边杆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现在好了,真的是贼人势大,已经能聚拢四五万之众来打县城的主意,但以现在县城实力,哪里有半点抵抗能力?想想自己辛辛苦苦搜刮来的秋粮赋税还在城里,没有征招民夫役差起运,却招来了杆子窥视,这可是自己升官发财出政绩的本钱啊,也是自己一半的家私,全部的前程,万一有事,那自己不但升官无望,甚至都有丢官罢职的危险,这怎么不让自己晕倒?
事情来了,躲是躲不过了,但让自己想章程却是难上加难,几万饥民,自己这小小米脂几百官军哪里还是对手?到府尊那里求援?晃晃脑袋,自己马上就打消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现在这种状况,哪个县里不是盗匪丛生?当初有那不识时务的县令到府里告诉,请兵围剿。却是得了个为官无能,至地方不净的申斥,为何你县盗匪猖獗而他县却无?就不问情由地把来人打一顿板子,说道:“此饥氓也,掠至明春后自定耳。”现在想来,自己的屁股已经隐隐作痛呢。
现在是,大家都知道但大家又都要装作不知道,上面要的是粉饰太平,下面就要安于现状,只要你把赋税钱粮不要短缺就好,只要盗匪不要惹出大的乱子来就成,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我不去招惹你,咱们相安无事多好,可你不沾泥怎么就单单与我为敌?这不是要人老命吗?
突然脑袋一转,要不自己找个借口到府城里躲几天?等杆子们劫掠完了,自去后再回来?但一想却是不妥,大明对失土的官员处罚及重,抄家灭门的那是常理,自己万万担待不起。
这真是在也是死,逃也是死,如之奈何?
这的确是天大的祸事了
看着一脸茫然的东主,那师爷也顾不得礼仪,急切的催促道:“东主,别愣着啦,赶紧的拿个章程出来啊,杆子已经聚会在县城外几十里的张家堡,攻打县城,时间可就是这两天了,再不抓紧可就万事皆休啦。”
被师爷连番呼喊,张县令一个冷颤,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那师爷的手,颤声道:“本县现在已经六神无主,还请先生教我。”
那师爷就是一口冷气,自己就是一个落地秀才,只会舞文弄墨,凭借着多年专营,才在你这里混口饭吃管些杂物,对这阵仗之事根本就一窍不通,你问我,我问谁来?
现在的县城状况自己心知肚明,自己这是顾念着主从之义赶来报告,要不自己早就带着家小远走他乡避祸了。
“要不,我们找刑名钱师爷来商量下吧,钱先生多智,兴许有个章程来化解危机。”
一提到钱师爷,张县令立刻找回了魂魄,那钱师爷不但是老于世故,更是智计无双,在这年里,就没有他做不来的上下勾当,谋划不全的事情,当下急道:“那还不快去请钱师爷来。”立刻捶着床沿催促下人道。
“东主莫慌,学生来了。”正这时候,门外一声响亮沉稳的回应,紧跟着一阵靴声囊囊,门帘一挑,一个清瘦俊朗的文士迈步进屋,施施然给榻上张县令见礼道:“学生参见东主。”
张县令一见来人,就如同落水者见到了木板,急火火的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那钱师爷淡淡一笑道:“事情我也得知,东主莫要太过担心,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大事。”
张县令闻听,急切道:“钱先生不可掉以轻心,这贼人聚集数万,声势何其之盛?又破了张家堡,得了张家堡粮食物资之助,您再看看现在县城情况,怎么能是我们这些不堪的卫所之兵能够抵挡的?先生快快想个办法才是啊。”
看着躺在床上,六神无主的东主,钱师爷暗暗摇头。
其实钱师爷从心中看不起这个东主,一个南方来的书呆子,除了会专营之外根本就是个废物,自己不过是为了他还算丰厚的束脩,也借着官府的势力做些龌龊事情得些好处养家,这才委屈在他的身边,这时候看他更是不堪,心中难免厌恶。
但事情出来了,自己其实也知道,这一旦城破,自己最是招百姓嫉恨,一定不能得好,为人为自己,也要帮上他一把,扭转了这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