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蜀山?解锁（下）

    一人一考拉，中间隔着5米的距离，面对而立。而旁观的江明安，此时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已缓缓过去了一分钟。

    谁都没有动。只有遥远的碎石落地声，在这个有晨风经过的山崖间，轻轻地响起。

    孙火没有动，向来喜欢以静制动的他，仍然没有放弃自己所擅长的风格——默然静立在原地，寻找着小考拉身形上的破点。

    考拉小淘也没有动，是只有脚没有动，身体的其他部位一刻不停都没有停歇过。它一会儿挠挠头皮，一会儿甩甩脖子，再一会儿干脆左三圈右三圈地作起了健康操，偏偏就是没跑去蹂躏这个新来的沙包。它把小小的眼睛，眯缝在了江明安的身上，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东西。

    江明安也没有动。他既没有看向孙火，也没有发现小淘热切的眼神，正愁眉苦脸地掏出一个诺基亚手机，眉头几乎挤出了皱纹。

    “这事情，好像变得有点麻烦！”江明安放下了手机，猛然看到了正在朝他挤眉弄眼的小淘，这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彷佛想起了什么，手往怀里一摸，掏出了一个白瓷瓶子朝着小淘甩了过去。

    这小家伙，一点都没有变啊～江明安在心中笑骂。

    一道抛物线，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准确地落在了考拉的怀里。拿到瓶子的小淘，表情似乎是笑了下，然后它拧开瓶子，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顺着山崖上吹过来的风，孙火闻到的是一股陈年女儿红的香醇。

    感情，这蜀山的灵兽，还是按劳取酬的。没有报酬的事坚决不干。孙火哑然，这样人性化的生物，他还是头一回见到，算是大开眼界了。

    小淘拧紧了瓶盖，把白瓷酒瓶藏到了附近一棵松树上，然后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孙火的面前。没有开场白，一记黑虎掏心就踹扑过来，紧跟着马上是一道连环的扫荡腿，间不容隙地开始了一轮狂殴。这番动作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显然是已经在千万次的实战中，把这招深深地刻进了身体的本能里。

    要知道，灵兽小淘可是天天待在蜀山剑派里，耳濡目染了不少实用的招式。虽然小淘本身的速度不快，力量又不大，抗打击能力还不高，但这百年多的时间里，小淘只单一地练习这么几招的结果，就是让这些原本质朴无华的招式，在它的手里大放异彩。如果蜀山剑派的剑修武者们，是在被封闭了气的条件下和小淘过招，结果不会有意外。最先退场的一定是小淘，因为已经被放倒在地的对手，它实在没什么兴趣再去多补上几拳。

    但这往日里异常管用的连续技，这一次攻下来，却是效果甚微。小淘一连用了三十个连续技，却连少年的衣角都没沾到，每次都是挥空在了半路。一次两次或许是意外，但连续几十次下来，小淘不由有些火大，

    考拉也是有自尊的，对不起江明安，它也得对得起那一壶美酒。所以小淘的攻势变得越来越猛烈，速度也越来越快，这让靠着‘燕翔鱼闪’步躲闪的孙火有些吃紧，好几次躲闪不及，被火辣辣的重拳擦到了身体，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的划痕。

    考拉有爪子，但在人的身上，可没有天生的利器（牙齿除外）。孙火没有带着武器，如果有的话，那也是他依凭体术的应用，而把自己的一部分身体，短暂地强化为了能够伤人的兵器。但如此衍生出的人体‘兵器’，只能说是寥胜于无，威力的爆发概率和买彩票差不多。

    所以目前，孙火还是使用了以躲为主的策略。

    在这一刻，少年的身体彷佛化成了一条小鱼，灵活地游离在考拉小淘的攻击圈外，又如翩翩飞燕，借着山上的风势与小淘攻击的余劲，毫不费力地漂移其间。而他的眼睛，亦没有在这样的迷乱中闲着，宛如一架高精度的摄像机，一帧帧地分解着小淘动作中的信息。

    近身反应力，0.8秒，持久作战力，耐力上限7分05秒，身体综合素质10，可败北方案：73……一道道的数据不断在少年的眼里流过，当最后一个数字消失时，他的计算也同时结束。

    一个错身而过，原本一直处于躲闪中的孙火，这时终于亮出了猛虎的刺牙，一道亮光在他的眼里升起，下一刻，就是蜻蜓点水般潇洒写意的肘击。

    肘击，以孙火的力道而言，这样的攻击并不是很重，甚至比起融合了原力的一击还要弱上很多。但这力道上的大小，并不是孙火所在意的地方，关键全在于他选择的攻击时机。

    在正常状态下，一个人每分钟呼吸的次数是16，每次的呼吸量为500毫升；而当进行剧烈运动时，人体的需氧量会大大上升，呼吸频率在每分钟60次以上，肺气通量为每分钟100到140升。以小淘这样的攻击密度而言，当然不会逊色于任何的剧烈运动，于是孙火发出的这每一击，就尽数落在了它将要回气的那一刹。

    普通人的呼吸换气受阻，只要停顿一下就可以恢复，然而正处于剧烈运动时的小淘，被孙火这么一扰，肺里所剩不多的空气顿时就被一岔。一岔之后，跟着的是连绵不断的几岔，每当小淘想要换气呼吸，少年的那只手，总是会在半途中发出不轻不重一击。

    不轻，那是因为这一击的力道，恰好打散小淘行将继续的呼吸；不重，则是因为少年的出击异常灵活，每每都穿透了小淘反击的双臂，准确地击在它胸膛的位置。

    呼吸一乱，小淘自然没有办法保持之前的流畅节奏，而更为重要的是，几次三番的呼吸受阻，已经让它的胸口气血翻腾，腾不出余力展开攻击了。而少年却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捶打着，一沾即走，一要呼吸却又立刻跟过来，彷佛是完全看穿了小淘的呼吸节奏一样。

    如此几个来回，小淘憋红的脸上，已经隐隐开始发青，出现严重缺氧了的征兆。而少年的出击，在这个时候变得更加凛厉，不遗余力地挤去小淘肺里剩余的空气。终于，在这连绵无绝的清脆打击声中，小淘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是截气流。”江明安颇有意味地打量起自己着师弟，眼里忽然充满了玩味。

    截气流是什么招，他当然知道，但能把对手的呼吸节奏把握得如此精准，却不能不说是孙火的控制力惊人了。要知道，呼吸的节奏即使乱了，人们也完全可以有意识地来调整自己的换气时间，而不是紧随着身体的本能而呼吸；而即使被打得喘不过气来了，但小淘还是可以靠着退开孙火来取得一次喘息机会的，可小淘偏偏无能为力。这只能说明孙火已在瞬间洞悉了小淘的身体本能，对截气的时机与小淘可能会有的反击，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小淘毕竟是只考拉，不能以人的身体状况来进行衡量比较，孙火想要掌握小淘的身体节奏，所能靠的，就只有在战斗中的即时把握了。

    “对，正是截气流。通过了卡住对手的呼吸节奏，来制服对方的体术。”孙火擦了擦汗，脸上并无喜色：“不过，这也就能对付这小家伙而已。武道家以上的武者，身体中的气脉源远流长，要是用这种技巧，非先把自己活活拖垮了。”

    江明安点头，赞同孙火所说的话。

    “所以，待会儿你就别用截气流了，和小淘再来一次。”江明安微微一笑，拍醒了正岔着气的小淘。

    “没问题。”孙火应道，他还想试试自己的其他几个战斗方法，能不能在这里奏效。而小淘这小家伙，貌似是个上好的实验品。

    回首间，孙火身上的气势猛然一变，从内敛的平静，顷刻间咆哮为愤怒的大海。这一次，孙火反守为攻，向着前方迈出了至缓的一步。

    ?

    第一步，还在愤愤不平遭到暗算的‘小淘’，猛然间感到有一股压力，正排山倒海地向自己压过来。无法言喻，面前这个明明比自己弱很多的人类，竟猛然爆发出一种剑派的高手才有的威压感，小淘的身体不由哆嗦了下，无法解释地颤栗。

    第二步，彷佛心脏被人重重地踩了一脚，小淘听到耳边，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个脚步声，轻轻一脚，周围的其他声响居然全都泯灭了，空寂异常。小淘背后滑过一抹寒意，眼睛中渐渐升起恐惧之色。

    第三步，尚未来得及落下，小淘却已经听到了层层叠叠的脚步声，正从四面八方传来，脑海一片空白，刚刚平稳下的呼吸居然再次乱了起来。这是什么鬼人类，这么弱的身体，竟能带来这么强的压迫……小淘的牙齿打着颤，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第四步……

    ?

    第四步，江明安看到向来欺负人的小淘，居然慌不择路地向着悬崖奔了过去。甚至连接触战都没有发生，孙火只走了四步，小淘就落荒而逃了……

    但小淘再逃，也逃不出江明安无处不在的月光。昙花一现的月晕中，小家伙又落回到了江明安的手里。

    “这个步法是——‘临危势压’步，利用凝聚的势，集中威压在对手身形的破绽上的步法？”仔细回味着孙火动作的慢镜头，江明安终于认出了这招武道高手们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绝技。但奇怪的是，孙火身上徒有气势，唯独缺乏与之对等的实力。

    “对。”孙火点了点头，但没有退下。因为他知道这不是江明安想看到的答案，所以这场战斗的试炼依然得继续。

    “取消掉这招，再来一次。”江明安道，语气里颇有些无奈。

    “OK。”孙火耸耸肩，摆出了下一个架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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