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念香对着镜子慢慢描画着本已不必修饰的眉,那黛拿在手中,来来回回地移动,也许她并不在意它是否会造成深深浅浅的不均匀,只是把它当成了一种转移注意力的工具。此时的它已不再跻身于胭脂水粉之中,便少了几分媚意,此刻,它只成了她手中发泄的工具。
一直不舒服,那一口闷气压在心上,她找不到宣泄的途径,惩罚自己一般,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她既然不能对别人不好,那么,就只能对自己不好,她不能与任何人诉说,那么,就只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对着心里的自己说。
“你苦吗?”她傻傻地问着自己,而那个答案却是显而易见的。
她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才是情,不是你对一个人的爱有多深,他对你的爱有多重,而是当有人伤到他时你会比他更痛,因为你始终代替不了他,那种遗憾便足已毁灭你,伤得你体无完肤。
硝烟就要四起,她甚至有些害怕眼前浓雾散去的那一天,不真正面对,便还可以欺骗自己,可她知道,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一切都无法避免,这一场惨痛的战役里她竟也成了一个参与者,他或者她,无论是谁都做不了逃兵。
她不怕伤亡,可她很怕他会伤到,原来两个相爱的人同在一场战斗里出现是这样的可怕,因为,你惦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安危,还有他的,而他亦然,悬着的是两颗心,饱受折磨的也是两颗心。
故意开着门,一阵阵的冷风晃动着门扇,它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她想,也许吹吹冷风才能清醒地记得自己还活在人间,可是这深宫又哪里有一丝的人气?雕梁画栋之下,却是满目疮痍,一个个的如花美眷只不过是套着一副美丽的躯壳,画皮一般,那披着的人皮下是比鬼魅更为可怕的真身,有时,人比鬼还要可怕成千上万倍。
看不清镜中的自己,只显露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听见一声叹息随即而来。
吃惊地望向那发出声音的方向,黑暗中,什么也辨认不出,只能看见门框上倚着一个人,他的身影坠落在一片哀伤之中,显得是那样的孤寂,只有一双亮亮的眸子依旧闪耀着光芒。
在一团漆黑中相互看着,那双眼睛既熟悉又陌生,她突然不敢肯定那是不是他,却仍旧像是被施了法术一样动弹不了,静止的是时间,而狂跳的却是两人的心。
“画眉深浅入时无?”他悠长的声音,像一缕烟雾环绕着她。
她的心一颤,即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仍旧有那么多的相似,他们的眼睛里都聚集了无尽的灿烂光芒,只是九重的光像是太阳,照的你暖暖的,他的人也如骄阳一般高高在上,射出的万丈荣光,令你睁不看眼;而他则更像是此刻天上静静挂着的一轮弯月,虽没有耀眼的光芒,但那一阵阵的寒光却一直照进心里,那幽光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他的存在。
“女为悦己者容,皇兄就喜欢看你这个和毛毛虫差不多粗细的眉毛啊?”赵光义强打精神开着玩笑,声音里却有着不同往昔的苦涩。
念香不知该说什么,她第一次如此安静地听他讲话,他的声调原来是这样这样的好听。
他踌躇了好久,才慢慢进屋,却刻意避嫌地不去关那扇门,门外的竹影摇曳着,晃动了他的心。
颤抖着点亮那盏烛火,灯下的她依旧是模糊一片,他努力睁大眼睛,却原来自己眼中已是蒙上一层泪的薄雾,咳了一下,他的嗓子紧紧的,像有人卡住了喉咙,本来有那么多的话要说,等到真的来到她面前,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掩饰地去拨弄那燃烧的灯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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