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的是!这些人明明已经富甲一方,却是无比贪心。殊不知贪心不足蛇吞象,既然欺压黔首,害得先生辛苦推出的公债遭受冤屈,就得全都杀了!”
“……”
赵高咽下口唾沫,还好他没跳出驳斥,不然怕是胡亥会更为不满。他就搞不明白了,黑夫究竟给胡亥灌了什么迷魂药,怎么能让胡亥有这么大转变的?
“行了,下来吧。”黑夫淡然道:“吾听说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未来秦国很可能会继续推出公债,到那时国家信誉受损,对秦国则很不利。所以有关公债的案子,只要查到一起就要从严处理一起,得让黔首感受到秦国的决心。”
“对,杀了狗县令!”
“你是不是在内涵我?”
黑夫皱着眉头很是不悦。
什么叫杀了狗县令?
乃公也是县令啊!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胡亥讪讪的自桌子上跳了下来,连忙抬手道:“那个我就不打扰先生了,我与李鸢先去处置这些贪官污吏。还要亲自去接见慰问黔首,忙的很!”
看着他们匆匆告退,黑夫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但也没太在意,而是转身看向扶苏道:“这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若是继续在濩泽,恐怕后面的日子都得推迟。”
“不碍事,先解决这里的事再说。”扶苏却很坚持,认真道:“吾身为公子,如今治下秦民饿着肚子,便是吾失职。所以不仅仅是这濩泽县令有罪,包括河东郡守同样有罪!其治下已经是逼良为娼,甚至快有人要渴死饿死,他这郡守却是不问不顾。濩泽情况如何,他比我们都要清楚。可他却为了政绩,选择相信这县令的鬼话!”
“行吧。”
黑夫望着扶苏,并未过多劝谏。现在的扶苏不再是对他言听计从的秦子都,他是秦国的长公子,有着自己的想法。既然他觉得耽误几日没事,那黑夫也不会自讨没趣。
况且,河东郡的问题确实不少。
“再吃点米汤。”
“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黑夫皱起眉头,提醒道:“你想想陛下,还未至五十便已有了诸多毛病。韩终上回给他看过,说他因为久坐且饭食不定,所以是有了胃病。没办法根治,只能是尽量的调理。你再看看武成侯,年过七旬照样是生龙活虎。没准也能如昔日的叔梁纥,再给通武侯生个少弟咧。”
“你是真不怕死……连这等玩笑都敢开。”
扶苏无奈笑了笑,但还是听进劝谏老老实实的坐下,重新端起陶碗细嚼慢咽。他明白黑夫的良苦用心,彼此间也无需说破。
“还有,气大伤身啊。”黑夫坐在旁边,故作高深道:“不是我说你,你这心性真得再练练。你看看陛下那张冰山脸,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变色。这县令做了错事,依照律令惩治便可。为这种人动怒,完全不值得。”
“受教了。”
“孺子可教也!”
“呵……”
扶苏喝完米汤,叹息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何这些人能如此的恶劣。他们明明已经是手握重权的秦吏,却为何还要狠狠踩一脚这些本就生活困苦的黔首。对他们而言,几十石的粮食根本不算什么,但却是黔首的命!难道说,是我想的不对?”
“很简单,人都是贪心的。你想成为太子储君,想要成为皇帝。左丞相想要成为右丞相,九卿想要晋为三公。民爵想要升为官爵,官爵想要封侯……这其实都是人性使然。只是有些人面对利益能坚守本心,有的人却做不到。这并非是你我的错,而是他们自己的问题。所以你无需为了这些事而自责,更加没必要怀疑自己。”
黑夫长舒口气,缓缓道:“以后,你会遇到更多这样的贪官污吏。甚至,还有人想要谋害你。只要你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就没必要怀疑自己。做正确的事,远比把事做正确更重要!”
“扶苏受教!”
扶苏起身抬手。
没错!
既然他决定走这条遍布荆棘的道路,那就没必要再自我怀疑。他不需要皇帝为他披荆斩棘,他是秦国的长公子,他可以自己做到。
扶苏站起身来,握紧手中的太阿剑。他会亲手将荆棘上的一根根尖刺剪除,走出条属于自己的平坦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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