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殿!”
谒者嘹亮的声音响彻章台。
左右两侧殿门同时打开。
羞愧到无地自容的蒙毅赶紧站好队,跟着文臣队列依次入殿。黑夫毕竟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还得靠着叶腾指点才找准位置。对于他的插队,后者很识趣的往后退去。
殿门两侧还有礼官,检查无误后才会放行。冠带服饰都要穿戴整齐,还不能喧哗,规矩多到让黑夫头皮发麻。其实也很正常,廷议相当于是国家大会,这种场合必然是无比严肃的。更别说是在古代,礼仪之繁杂远超后世。
“大上造,请。”
心宽体胖的子婴扬起抹笑容,抬手示意。他作为奉常,掌宗庙祭祀礼仪。为秦孝文王幼子,论辈分是秦始皇的季父。昔日黑夫曾与他打过交道,乔装为扶苏家宰。
黑夫只是浅笑,此刻已卸下佩剑脱下布履,这都是入朝觐见的礼仪。大殿内无比干净,墨玉铺设的地面亮的能瞧见人影。左右两侧窗户大开,还有诸多冰鉴摆放在各处。需数人合抱的负栋之柱,雕刻着精美的龙纹。整体透着股庄严肃穆,让人心生畏惧情不自禁的保持安静。
现在,黑夫才意识到那些诗句所言非虚。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章台宫足以容纳上千人,可秦始皇都觉得小了些。于是决定做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坐万人,下可建五丈旗。
如此手笔,着实让黑夫胆寒……前些年仿造六国王庭,是因为随着秦国每次灭国都能收获颇丰。通过掠夺敌国而壮大自身,所以完全有余力建造宫廷。
可随着敌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始皇帝的胃口却越来越大。还好,这两年因为黑夫的缘故倒是放慢了脚步。各种工业建设,迫使秦始皇暂缓各项工程。
黑夫观察左右,朝公们也都已就坐。他们的顺序也都有讲究,文臣居右以冯去疾为首,武官居左则以王贲为首。他们皆是正襟危坐,握着玉圭静静等候。
这时他的目光则是飘向最深处的帝榻,座位简单大气。木案摆放着一份份文书,还有代表着至高皇权的玉玺。黑夫正准备再看看时,后背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额?”
“勿要东张西望。”
“……”
子婴抬起玉圭,轻轻开口。虽然黑夫是头一回参与廷议,但该守的礼节同样不能少。秦廷禁止大声喧哗,皇帝没来时更加不可东张西望。他这回只是小惩大诫,不然就要直接派人架出去了……
“陛下至——”
谒者嘹亮的通传声响彻大殿。
侧门关闭,正中心帝门大开。
黑夫提起精神,看向远处。虽说他见过很多回秦始皇,但还未瞧见他着袀玄正装的模样。先前都是以秦伯的身份相处,并非是始皇帝真正的模样,起码没什么压迫感。
秦始皇的威严,秦舞阳最有发言权。想当初他跟着荆轲准备刺杀秦王,至陛下后,秦舞阳色变振恐。都说他年仅十三岁,就敢当街杀人,且人不敢忤视。可实际上能做到他这事的,比比皆是。别说正值乱世的战国,两千多年后不也有这种畜生?
秦舞阳就是个仗着有些身份的纨绔,只会欺软怕硬。在真正的狠人面前,他同样会怕。
在黑夫的期待下,秦始皇的身影渐渐出现。十六名身强力壮的勇士扛着步辇,自陛石之上而过。穿过正中心的帝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秦始皇正坐于步辇,腰间挂着标志太阿剑。头戴通天冠着袀玄,宽衣博袖。板着脸毫无表情,看不出悲喜。在路过黑夫的时候,都未曾多看一眼。
随着秦始皇正坐于帝榻,在奉常子婴的带领下群臣皆是起身作揖。
“陛下万年!”
“大秦万年!”
“……”
“坐。”
秦始皇拂袖轻挥。
群臣各自就坐,皆是缄默。
黑夫位居中间,就犹如混入狼群的二哈。他现在突然觉得在泾阳其实挺好,如此庄严肃穆的场合,实在不适合他这种人。他打起精神,努力保持着清醒。
秦始皇环视了圈。
目光最后落于黑夫身上。
“大上造黑夫。”
“臣,拜见陛下。”
黑夫手握一尺二寸黄玉圭,趋步来至中间。他努力表现出副复杂的表情,震惊错愕小心翼翼……这样的剧本搁后世,估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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