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时间,程邈已整理近二百字。只要继续给他时间,他有把握能掀起变革。不说彻底取代繁琐的小篆,却也能便于小吏使用,学起来也比小篆更快。
这段时间县狱起了疟疫,他不慎染上。还好他还算有些用,便让医官给他开些汤药。他有所恢复,就迫不及待的执笔而书。因为程邈知道,他能否离开县狱全靠隶书。他早日完成,就能早些出去。
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赏,有罪而伏诛。只要立功,就算略有逾越皇帝也不会在意。就如那南郡乌鸟,明明为斗食啬夫却是插手百工,但皇帝却免其所有罪责并且大肆封赏
黑夫能成,他也能!
黑夫所造的麻纸,搭配上他的隶书,足以将秦律快速传递至天下各郡。他的隶书,足以流传千百世!
“可是程邈?”
“足下是?”
“泾阳医官,韩终。”
“罪人见过上吏。”
“免。”
韩终戴着口衣,正襟危坐。打量着程邈,同时示意他抬起手,“终受狱掾所托,为尔等看诊施药。想不到你为隶臣,囹圄内却有这么多文书。”
“咳咳,只是力所能及的帮点忙。”
“不碍事。”
韩终淡淡一笑,并未多言。他来之前,黑夫便吩咐过他,让他先给程邈问诊。还让他看看程邈,可有何异动。若对方有所求,便尽量帮他。
至于原因?
韩终从不会问。
黑夫做事自有理由,不必多问。
来至县狱,司马欣便怕死的挥手不愿进来,就让狱吏帮着带路。他们便都在外等着,不敢进来。即便韩终说疟疾是因蚊虫而生不会传染,可谁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
“这是?”
“口衣,云县君所想。”
“果然是他……”
“尔是何时患疫?”
“五日前。”
“可曾被蚊虫叮咬过?”
“天天都被咬……”
程邈无奈苦笑。
他是囚徒,身陷囹圄。先前他每天还能出去透透风,可自疟疾起就再无机会。县狱内潮湿肮脏,蚊虫多的很,隔三差五还能瞧见有肥硕的老鼠出没。
韩终取出蝴蝶书,快速书写。这本是问诊记录,包括病人的名籍年龄等信息。他抬起头来,继续问道:“你可曾服药?”
“服过。”
“什么药?”
“罪人不知。”
这他能知道?
给他药,他就直接喝了。
“那我待会再问问别人。”
“上吏不必问了。”
“哦?”
“真正喝药的,只有我……”程邈环视左右,低声道:“罪人素闻云左更大义凛然,爱民如子。邈前几日曾听狱吏交谈,说囚徒喝的药都是假的,毫无作用。多死些人,还能偷梁换柱。”
“你确定?”
“罪人若有半句虚言,愿受诬告反坐之罪。”程邈跪地叩首,作揖道:“每年栎阳皆会生疟,他们借此机会敛财。县寺拨款,皆被他们贪走。囚徒病死后,他们也可推卸责任。并且,没人在乎囚徒的生死。有花钱赎人的,他们便伪造身份助其逃走。染疟而死的囚徒太多,没人会认真核算名额。”
这就是做坏账啊!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
实在是干的漂亮!
难怪司马欣混迹多年都没事,这家伙贪污的手段堪称教科书。囚徒的死活本就没多少人关心,因疟而死更是怪不到他们。他们再趁着上面疏于防范,将人捞出去谋利。的确是有核验囚徒数量的上吏,可官官相护花点钱疏通关系便可。死三个囚徒还是五个,不过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栎阳在天子脚下又如何?
他们做的干净些,谁会知道?
但是,程邈都知道……
因为,是他帮着处理文书!
程邈与张苍关系极好,受其帮助对数术也有些心得。只要犯案,必会留下证据。任凭司马欣如何仿造,程邈也是看出端倪。
“你说这些,有何目的?”
“罪人只望云左更能帮个忙。”
“哦?”
程邈颤抖着将桌上厚厚的麻纸取出,他这回也是豪赌,就赌黑夫是否会帮他。他双手奉上这些年的心血,红着眼道:“此为隶书,乃篆书改良字体,更便于书写流通!”
“隶书?”
韩终眉头微蹙,来了兴趣。
[第1更送到~这里提嘴,程邈史书记载是被关在云阳,和韩非相同,没有提到是受张苍牵连,纯粹是玄鸟为剧情需要而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