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兰的确没想过婚宴能来那么多宾客。
她原本只宰了一头猪,一头羊,在院子里随便摆个四五桌,招呼一下平时交情还行,时常有走动的亲戚也就是了。没想到从中午开始,新娘子的花轿刚刚进门,坐帐礼刚刚开始,各路亲戚就开始大波大波地登门。
门房的奴才先还一个个回禀,到后来索性站在门口开始唱名,来一个就大声喊一声。什么莽古尔泰阿哥,阿巴泰阿哥……嫡出的来也就罢了,庶出的老三、老四居然也拖家带口的来了,济兰看了礼金,点了下过来吃席的人头,怕是连本儿都收不回来,这让她怒在心头没法发作。
济兰的名声在亲戚间一向不怎么好,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还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缘挺好。和原先的李佳氏比起来,自从济兰开始当家,和代善这边的亲戚往来就越来越少。代善是个家里油瓶倒了也不会扶一下的主,其实这样男主外女主内倒也符合大部分家庭经营模式,若主母是个贤惠能干的,倒也太平无事,偏济兰算是个例外,她从叶赫远嫁过来,除了在自己娘家的一些亲戚跟前还好些,对其他人,她既不顾里子,也不要面子,什么抠门的事都做得出来。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代善家的内宅是一团乱,济兰持家有问题,且还是个完全不顾及脸面的,奈何她长得好看,极得代善恩宠,又是个能生养的。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怕丢人的比不过不要脸的,像她这样的人,嫁了这等权势滔天的夫家,丈夫又是个绵软的性子,所以即使德行有亏,也没人会不知趣地跑到代善跟前去嚼舌根。
济兰这么多年来变本加厉,实在是被纵容成性了,即使近年来代善待她不像以往那样有求必应,可二阿哥府的内宅仍是由她在打理,几个子女的婚嫁也都掌控在她这个大福晋手里,这个家宅门里的事,还是由她说了算。
代善依旧是那个诸事不理的菩萨性子,只除了这一回突然给长子聘了叶赫的格格。
“阿敏台吉到!”门房再次拉长声音报了一声。
济兰眼皮子直跳,不好当面说什么,这家里客人越挤越多,眼瞅着席面都快摆到门口去了,她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正屋,把门一关,诸事不理。
岳托也没指望过济兰,见找寻不着她,便去请了萨茵出来主持婚宴。萨茵原还有些畏手畏脚,等门房上又一声高喊:“武尔古岱都堂到——”她的腰杆突然就挺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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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沙礼好奇地在帐外转悠,几次想寻隙钻入帐中看新娘子,都被一个仆妇给拦了下来。
那仆妇生得倒有几分气势,不似寻常奴才般见了主子大多不敢吭声的,她穿了一团绛色的新衣裳,衣料上簇新的褶痕都很明显,她拦住了阿木沙礼,也拦住了领头的舍礼,昂首挺胸,气势如虹地对众人说:“请诸位格格往前院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