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谈话有益于身心健康。”川野先生像是见到了目暮警部的眼色,又像是年轻人的心思他在眼里几近透明。德高望重的法学泰斗没把年轻警官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放在心上,只是声音和缓地接过话茬。
“但关于弘一这孩子,我很抱歉。”
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把年轻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即使这和他们毫无关系。橘弘一与川野信之非亲非友,只是在江阪爱之一条性命下才多了那么几分联系。他既没有教导的责任,更没有任何理由替橘弘一道歉。
但也可能是他单纯地对此表示遗憾。
“您没必要道歉,”浅田彻原本要迈上车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他也没有看向川野信之,只是维持着拉开车门的身形没有动作,“......但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救人。”
从一开始就谁都不要救,他们自己跑出去就可以了。
救人这种事情和赌博毫无区别,救下一个总能觉得自己可以救下第二个,一次一次地把至亲至爱抛之脑后,一次一次把自己的生命压在砝码盘上,然后把自己赌得一无所有。
可火场中最想活下去的,分明是在救人的人。
“这糟透了,我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但这一切毫无意义。”
那些挣扎、牺牲、善行、爱意早就被烧成灰了,本质上他们没救下来任何人。
“我不知道,但我猜他们什么都没有想,”川野信之温和的声音像是海水,那些微弱的挣扎和质询声噗通地打了个滚就沉入海底。然后老人突然笑了,笑得格外释然,仿佛多年一桩心事解决了一般。
“亲爱的,他们什么都不会想,人在救人的时候什么都不会想,”老人家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但这一切是有意义的,意义在他们走过的路上,他们活过的一切都是意义。”
“哪怕他们谁都救不下来?”
“那就莫问前程。”
川野信之笑了笑,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包容。他曾经见过很多事,但唯独没见过过不去的槛。
“别想太多,孩子,按你的心意去做就可以了,”浅田彻看着川野信之的嘴巴在夜色中张张合合,老人的声音融入一片夜色之中,“这世上没有一定要做的事,也没有必须达成的目标。人远比你想象的更加自由,你可以前进,也可以回头,你经历过的一切岁月都是有价值的。”
“哦。”
浅田彻刚从车内收回的脚又迈了回去。
懂了,这是说他可以摆烂……
还是说也是只野鸽儿?
川野信之只是又笑着摇了摇头,在泛着凉意的寒风中又微咳了几下,目暮警部对着老人礼貌道别,然后把橘弘一带上了警车。
几人在川野宅门口将做分别,川野信之对几人点了点头,转身将要往屋里走。
然后下一秒他毫无预兆地倒在了地上。
“信——川野先生!”
“目暮警部!”小警员的声音焦急地响起,“警视厅那边传来消息,裕地商业街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