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沫,收起了玩笑戏谑之心,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一切。他此时的心态很好,因为他知道,这位很是神秘的爷绝对不会让自己折在了这里,因为他还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狗剩不去讲那些日日送酒打屁的情分,他只讲彼此还能够利用的空间,所以他知道,这位高深莫测的爷绝对不会对自己袖手旁观。因为有了底气,所以狗剩很沉着,能够从容打量眼前分发生的一切。
慢慢的,狗剩便发现了有些苗头开始不对了。一团团氤氲开来的墨水渐渐的竟然凝聚成形,化成了一匹匹挂甲配蹬的骏马,而且阵列成行,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军马。再等一会儿,那些马上也渐渐化出了一个个盔甲狰狞的骑士,而骑士手中,也开始有长戈铁骑马刀等各种兵器凝聚。没过多长时间,眼前就出现了层层无穷的千军万马,而且各个形象逼真,正朝着狗剩怒奔而来。
轰!
狗剩头最大的那块墨迹轰然砸下,像是飓风卷过,气浪翻涌,瞬息间,周遭一切已经发生了改变,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垠的古战场,有折戟沉沙,硝烟弥漫,映脱的此时格外惨烈。
是真的惨烈。
在神州诗词大家或者话本传奇的执笔者手中,战场一般被描绘的格外凄凉,什么“黄沙百战”什么“马革裹尸”什么“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什么“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在真正的战场面前,统统成为了文人墨客经历雕琢之后的把玩之物。他甚至能够看见,一枝黑白墨色的长戟从一个年轻的战士嘴里捅入,再从后脑捅出,而那个战士就那么睁着眼睛,被长戟撑着,与地面半斜。有些战士的皮甲被生生砍开,刀锋从腋下一直撩到脖颈,整个肩头只有一皮相连,浓黑的血水早已凝固。在他脚下,便有一人的胸口被砍了一刀,皮肉翻卷,好似婴儿张开的嘴,又像是什么鬼怪在咧嘴大笑,翻卷的皮肉颜色从外向里逐渐递增,怎么看都像极了一个神秘而恐怖的渊薮。肠子肝脏在狗剩的脚下淌了满地,让狗剩脸色一阵发白。
目所及处,无一不如此!
远远的西山山腰,老头盘腿坐在地坑中,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放在腰间,闭着眼睛看着和狗剩所看到的景象,悠悠的叹了口气。
是的,闭着眼睛看,这便是气机通达。
他在想,这子到底惹了学宫的哪一个子,竟然会被人拿河山砚收拾——在他的眼里,学宫里的所有人,几乎都能够被称之为子了。
河山砚啊,嘿嘿,几十年没见过,还是那么霸道不容情。是不是河山多壮丽,但征者必无情?若是如此,拥有天下又能如何呢?老头有些胡思乱想,半晌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么的年纪,就看这些东西,只怕他是接受不了的吧。若是当场吐了出来,对他日后的心境势必影响极大。而且,还很丢人不是吗?老头微微眯眼,想到那一年自己贸然闯进河山砚里,若不是她,恐怕也是要吐出来的吧?
老头叹了口气,他决定还是帮帮这个子吧,别的不,起码自己看的顺眼不是吗?然而当他正准备稍稍施展神通,帮狗剩去除某些不堪的画面时,却愕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年只是微微皱眉脸色苍白,却再也没有了别的表示。
他感到很好奇,非常的好奇,同时,他也感到震惊,这样的少年,究竟是在童年的时候经历过什么,才会对眼前的一切表现的波澜不惊呢?老头沉默了,他决定还是再看看,慢慢看看,他对这个少年的兴趣也猛然提高很多,眼睛不知不觉又闭了上去
鲜血、断肢、惨呼、叫骂、刀锋入骨的钝音和着一望无际的死亡与绝望铺天盖地的涌入狗剩的耳膜和眼睛,以及他的大脑。狗剩几乎是在头上的墨团笼罩下来的一瞬间就愣在了当场。他的瞳孔猛然放大,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很熟悉的场景啊。
他蓦然间想起了很多东西,想起了第一次杀人时的场景。他至今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杀的那个人的容貌,那是一个看着很老实的商人,来燕国贩卖茶叶和布绸,有着江南人常见的谨慎微,想来平日里也是个一团和气的人。可是那个容貌谦和的男人,却在镇闲逛的时候故意将那娘们洗衣服的木盆扔进河里,嬉笑着骂着你给老子下水捡回来,老子赏你两钱银子。虽然这个男人那时浑身酒气,但狗剩还是在夜里悄悄摸进客栈,用平日里挖野菜的锄头敲碎了他的脑袋。狗剩似乎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商人惊恐的目光和红的白的一团浆子。那时的场景,和他脚下某个人的破碎脑子,何其相象,尽管此时此地一切都是黑白色的。
狗剩有些难过,至少他觉得有些难过。
可是,杀人这件事,他从来没觉得不应该过。
我杀你,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且活的开心一,如果因为不杀人而让自己死,那就太亏本了。狗剩比一切商人,更能精打细算。
他叹了一口气,轻声对自己道:“老子真的很不喜欢杀人”着,他微微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把钢刀,刀身平直,只是在刀尖两寸的地方微微弯曲了一。这种刀狗剩并不陌生,那是极其符合战场厮杀规律的军刀,与北海破鲸刀的造型有些相像,很适合一刀划开血肉。
他捡起刀,奔腾呼啸的骑兵也已经到了眼前,狗剩咬了咬牙,忽然笑了起来:“不管你他娘的是真是假,老子还是要杀!”话音刚落,他一刀挥出。
有鲜血泼洒,狗剩感觉不到温度,但却觉得脸上湿潮,很让他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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