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离去否

   “我……要走吗？！”

    “五年……五年……”

    要是换在一两年前，只要能改善家里的环境，让父亲不再辛辛苦苦强颜欢笑，弟妹不再受人嘲笑能有最好的修炼环境，别说只是离开家里五年，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少年也是愿意的。

    今时却不同于往日，他已经扭转了家里的困境，这次的离去，却是为了追求自身的前途。

    为了有更好的发展，离开珍视的家人五年，其间哪怕是有着家族照顾，萧季安心中还是有按捺不住的不舍和担忧。

    他终于不是真正的少年，他稚嫩的外表下有一颗成年人的心，不像寻常少年人只想着高飞远走，真正懂得什么才是值得珍视与珍惜的。

    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见到竹楼上一众源天使者步下，各大家主迎上，十方谷的大幕，终于是到了要落下的时候了。

    尘埃落定，其余九大世家扭成一股劲儿针对萧家的局面荡然无存，为了其余两个名额，矛盾龌龊自生，以萧天策的老辣，自然能借着萧季安的战绩和剑神吴起的威慑腾挪其间，再无大碍了。

    少年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应付着场面，不知不觉中，天彻底暗了下来。

    ……

    月明风清，声声喧闹从萧家庄园中传了出来。

    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白日里的矛盾好像压根不曾存在一般，各家少年、男女老少……各自成了圈子，或闲谈，或畅饮，好一番快活。

    本来十大世家就没有什么仇怨，那些争锋也更多是意气之争，主要的扯皮都是那些家主与重要长老的事情，到得此时，家主们都到了静室商议，一众小辈在场就成了彻底的联欢了。

    这般场合，萧季安就是不喜，本也不易脱身，不过眼前这人的到来，却又是另当别论了。

    相貌极似萧季安，身形略微佝偻，借着月光可清晰地看到斑驳的白发——萧父！

    “好孩子，为父都听六叔说了，绝世天才，我就知道，我儿子就是绝世天才。”

    萧父既是自豪，又是欢喜地上下看着自己养育十几年的儿子，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般，至于他身旁那正在不耐地打着响鼻的踏雪飞云驹和华丽马车，却是不曾让他多看上一眼。

    “父亲……”

    萧季安不觉间眼睛就有点红，他本身从来不是什么绝世天才，永远记得从小到大父亲为了他倾尽所有。

    可说他有今日的成就，三分努力，三分盗天图卷的帮助，其余四分，却是父亲对他绝对会成材的坚定信心与不惜一切培养出来的基础。

    “你这孩子，大喜日子的，现在你已经是大人物了，别做这小儿女情态。”

    萧父笑呵呵地以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旋即无限感慨地回头，捋捋踏雪飞云驹的鬃毛，摸摸华丽的马车，一脸的欣慰，道：“哈哈，我萧然有个好儿子啊，好车，真是好车！”

    萧季安微笑地看着这一幕，想到的却是当初，他刚刚臻至先天之境，从萧家武库中回来，去接父亲回家的情形。

    小人的折辱，父亲对破旧马车的满足喜爱，那一幕幕，犹如还在眼前，他当日对着沉睡父亲所发的誓言，也犹在耳旁：

    “父亲，我本以为只要成为先天强者，就可以让家里变好，父亲你，母亲，还有弟妹都能开心自在地生活。”

    “我错了，不够，即便是加上了绝世天才的光环，还是远远不够。”

    “父亲，你给了我所有你能给，我也当如此。你们是我的家人，最亲的人，如果不能让你们活得富足而有尊严，充实而自在，我纵使为天下人敬仰，有偌大的成就，又有何骄傲可言？”

    “父亲，你喜欢经商，擅长经商，日后孩儿一定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大商行的主人。”

    “父亲，你喜欢马车，我一定给你找来最好的，听说家主在南宫家定做了一辆华车，由四匹踏雪飞云驹拉车，孩儿到时给你弄来……”

    ……

    月华如练，遍洒在萧父兴高采烈驾着踏雪飞云车归程的路上，少年目送着父亲远去，在心中自语道：

    “父亲，你儿子长大了，再非是当年面对一切只能默默地看着你千辛万苦的小儿了。”

    “这些还不够，你曾经给我的，孩儿都要千倍万倍地回报给你，不如此，愧为人子！”

    萧季安心中想着，一直到再看不到马车的影子，听不见踏雪飞云驹清脆的蹄声，这才转身，向着殿中走去。

    这之后的三日，他都要呆在此处，应酬一众世家来客、使者，这是他作为萧家年轻一代第一人必须做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这份其他萧家少年羡慕得不行的殊荣，在少年的心中，远远没有与家人在一起温暖的千分之一分量。

    将近大殿门口，觥筹喧闹之声传出，萧季安轻叹一声，正要进入，忽见地面上映出了一个身负九剑的身影。

    ——剑神，吴起！

    少年止步，连忙躬身行礼。

    “萧老弟不用多礼，你今天做得很好，大慈悲菩萨何等人物，现在她选定的传承人物却远远及不上你，你这是为吴某，为我归元宗挣下了好大的脸面。”

    吴起朗声大笑，丝毫不顾忌他的话可能为大殿中的世家子弟听闻。

    “这剑神吴起与那大慈悲菩萨间，似乎有点问题。”

    萧季安心中暗道，却是不好问出口来，只好谦逊两句了事。

    吴起似对萧季安的谦逊并不耐烦，挥了挥手道“早说不用如此客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表现得好就是表现得。

    再说过得几日，你便要与吴某同赴上界，到时拜入归元宗门下，你我也算是师兄弟了，何须见外。”

    “……”

    萧季安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来，吴起此言，又让他想起了下午的思虑，一时沉默。

    吴起顿时发现了他的不对，疑问道：“萧老弟，莫非有什么问题？”

    面对吴起疑惑的目光，萧季安心中亦是自问：

    “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