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虽已晓得韩怀义的不简单,侧耳旁听也颇为震撼。
他瞅着韩怀义英气逼人的眉眼,心想这小儿当真已成气候,倒真配得上香帅的看重!
但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裴大中因此沉默着。
何佩琪被韩怀义收拾的话都说不周全,只能努力摇头涕泪交加的对香帅磕头。
说来堂堂大员在这种境地下卑微的如个孙子,韩怀义却不可怜他。
他冷笑着诛心的问对方:“你纵然可以不晓得我和法国马赛的来往,但我在沪上和汇丰签订贷款一事只要有心人都能打听的到,你居然连问都不问就认定我和允恭大兄联手做戏给香帅看?好,假设我是做戏,那你为何派人去扬州挖我的跟脚之后,却当周克文的面要联络端方呢?”
“下官,下官。。。”
“你不仅仅是在算计我和魏允恭,你还在算计香帅!你这个不忠不仁毫无廉耻的东西也配做上海道台?我看裴大中知府去做这道台还差不多!”
裴大中顿时大惊:“韩二,你不得胡言乱语。”
但他听到这句总算隐约感觉到了点什么。
为何好好的,魏允恭会让他过来,为何韩二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呢?裴大中不由看向香帅,但香帅只是面无表情盯着跪在那里的何佩琪。
香帅虽然一言不发韩怀义却在说话。
他摁着何佩琪:“路上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个锅给补上,要是你能坑端方一道,那我就替你求情就留你一条命。”
说完韩怀义才将这厮拖了出去,依稀还能听见他在教训对方:“下船的时候体面些!别触了我商行的霉头,也别哭爹喊娘丢了香帅的脸面。”
室内的香帅这时开口道:“裴大中。”
“下官在!”裴大中赶紧肃立。
“那猢狲做事是个野路子,你让他回来陪我吧。接下来的事还是让你去办为好。另外允恭比起你,他只想在船坞上有所作为,做事上也没你灵动!”
香帅说的有些没头没脑,但裴大中立刻懂了,看来自己竟真有可能成为上海道台!
因为香帅的潜台词已经告诉他了,不过他得办好何佩琪的事,这是先决条件!
至于怎么办何佩琪,韩二的话其实就是香帅的意思,香帅只是不好说而已。
面对这等良机,裴大中赶紧躬身:“下官遵命。”
片刻之后,他和韩怀义在集装箱外遇到,裴大中忍不住低声问:“韩怀义,这件事你是何时。。。”
“这厮派师爷去扬州想说动陈大有和周克文,他们就告诉我家,昨日下午我和香帅私下相见时说定的。”
“明白了。”裴大中其实还是不明白他怎么和香帅能私下相见的。
但他不能再问了。
而此刻裴大中忽然想起之前魏允恭和自己说的那句“好好谢谢他”,他就默默的拱了个手,韩怀义一笑回礼离去。
脚下是波涛起伏的大海,眼前是在沪上风生水起的后生。
裴大中看着韩怀义意气风发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老了。
那边很快响起香帅爽朗的笑声:“你这猢狲!心倒是贪,武汉码头的事我允你也不是不可。。。”
他再看自己面前这位穷途末路的何佩琪,裴大中不由道:“何苦呢,何道台!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