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林竹波非得搞大排场,他这位选角导演自然就得听从命令,完成指示。
这一笔笔的钱还不算什么,最为关键的是花费精力,管理三百多人,让他们按照现场导演的要求走位,吆喝,该让开的时候让开,该表演的时候表演,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张文开为了这一场戏,前前后后已经三天的时间,整个人眼窝深陷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出现在陆铭面前,都差点没认出来。
再看看林竹波,现场最累的人理应是他,毕竟演员们可以轮番休息,林竹波除了一些不重要的戏他离开之外,则几乎全程都在现场自己亲自拍,可以说每天的睡眠时间不会超过四个小时,但林竹波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疲惫,一见到演员们,就和编剧们直接在现场开一个围读会,开始阐述自己对这一场戏的理解,以及希望陆铭怎样表现等等,哪里有半点缺眠少觉的模样?
因为这是嬴政进入秦国之后第一场重要的大戏,全场调动也就更加复杂,总共有十五台摄像机会同步进行拍摄,走位的确定以及动态的捕捉,都需要更加详细的布置,同时这也是陆铭和高泽楷的第一场戏,在这一场戏里,高泽楷扮演的成蟜将站在父亲的身边,俯视着自己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哥哥,而嬴政则站在高台下,看着自己的父亲,以及他身边那个自己所为的弟弟。
”这中间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嬴政对于自己父亲是什么感情,既有儿子对于父亲的爱,但恐怕更多的是恨,是不解,为什么父亲要抛弃自己和母亲,而当他看到成蟜的时候,那一股不解和愤恨将转化为仇恨。
原来我的父亲已经在咸阳城里有了新的儿子,自己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一个多余的存在,那种被抛弃的愤怒,那种被众人看笑话一般的羞耻感,隐藏在愤怒之下的自卑,陆铭你必须要牢牢抓住这几点,这是这场戏的关键。
而你,成蟜的情绪也同样很复杂,你从小就出生在王宫,生活上锦衣玉食,自己的母亲是华阳夫人的同族,在宫廷之中,没有人敢违抗你的命令,而如今,一个从赵国来的野小子却成为了你的哥哥,你是不承认他的。
这种不承认,有对自己父亲的占有欲,也有对于突发情况的害怕,你害怕这一切会改变你如今既有的生活,对于赵姬,你是愤怒的,你觉得这个女人正在抢走你的父亲,这其中的感情,你需要自己去拿捏,然后,徐子染...“
林竹波的脾气不论如何,但他讲的戏确实非常好,用几乎平铺直叙的话语,将每一个角色都分析给众人听,非常的详细,仿佛当初这一出戏码在咸阳城上演的时候,林竹波就在现场一样,一旁的编剧则在查漏补缺,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林竹波难免有所忽略,他们便提出来,让演员们注意。
这一场戏,陆铭又拍了十几次,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罕见的情况,毕竟这几天以来,陆铭也逐渐把嬴政这个角色琢磨明白,自问是吃透了这个角色,即便是林竹波,也往往是拍两三次以保证安全之后,便放过陆铭了。
可如今这拍起来,林竹波却是一两次挡不住了,让陆铭有一种梦回第一天的感觉,反正林竹波就是怎么都不满意,从早上一路拍到中午,到最后群演们都闹起来,说要加盒饭,林竹波这才罢休,一旁几个跟林竹波相熟十几年的老编剧开口说道:“老林啊,我觉得这一出戏挺不错的了,再拍下去,今天这一天就得浪费掉。”
“我知道。”林竹波手里拿着一根烟却不抽,语气有些暴躁的说道,他也明白自己老友的意思,林竹波也很清楚,演员演的并没有问题,尤其是两个小演员,表情都很到位,若是用正常标准来看,早就已经通过。
但经过这十几天的工作,在陆铭表演越来越成熟的情况下,林竹波对于陆铭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从单单只是表演,到让陆铭去理解自己心中的始皇帝,到如今,林竹波渴望陆铭能够变成始皇帝,因此他对于这些片段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总觉得,陆铭所扮演的始皇帝,距离自己心目中那个真正的千古一帝,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这种感觉让他太难受了,在林竹波发现陆铭之前,他对于嬴政童年的拍摄是一片黑色的,而此时陆铭的表现就像是白米饭上停着一只蚊子一样,简直比一片漆黑更让林竹波难受,他分明能够看到那一丝界限就在那,好像只要伸伸手就能够够到,可实际上却是望山跑死马。
林竹波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满足了,但看着眼前的表演,他总觉得还可以再往前一步,就差一步,也正因为这种想法,林竹波才会一遍又一遍的拍,不仅仅折腾着演员,也折腾着自己。
陆铭并没有和其他演员一起吃饭,甚至连龚正都没有带,单独一个人找了片场一处隐蔽的角落,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剧本,刚才的表演,不仅仅是林竹波不满意,便是陆铭自己,也很是不满意。
面对父亲的爱,对于未来的迷茫,作为王孙公子的孤傲,以及对于这个陌生国家的恐惧以及期待,在嬴政站在自己父亲面前的这一刻,嬴政的心中是这样的复杂,陆铭知道这一切,但想要演出来,实在是太不容易。
陆铭想要从生活经验中调取这些情绪,但奈何他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从小父慈母爱,兄友弟恭,可从没有这么复杂的人生经历可以供他参考,他只能够一遍遍的读剧本,试图揣摩嬴政的心思。
但可惜,这十几遍下来,陆铭还是无法登堂入室,总是或多或少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到最后几遍,陆铭也开始着急起来,表演就更加显得奇怪,等吃饭的时候,陆铭的心中很是有些沮丧,高泽楷拿着饭盒来找他,都被陆铭拒绝,他想一个人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