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失散数年的女儿,两夫妇非但没有半分怜悯,反倒痛骂恶咒,极尽难听的话语都喷了出来,还把她赶了出去。”
“姑娘也不闹,就在匪首的坟边结了个小草庐安顿了下来,那时我得知这个消息,也让人送过银两给她,后来就没理会了。”
说道这里,陆长风忽然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直到半年后,我刚剿匪回来,突发兴致想要去看看这个姑娘,到了村子才知道,那姑娘因为杀人已经判了斩刑。”
小源听到这里,忽然心里漏拍了一下:“杀人?”
“对,杀了自己的爹娘。”陆长风点点头:“而她在押送刑场的途中生生被沿途围观的百姓用石头砸死了,县官觉得这姑娘罔顾孝道,不顾人伦,还曾经侍候过山匪,罪大恶极,为了以儆效尤,下令这姑娘的尸体悬挂刑场半月,否则不足以平民愤。”
“可这些人不知道的是,这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呢,说起来也并非是回家的这段日子每日受尽唾骂委屈起了杀人的心思,其实我知道从杀掉匪首那天起,她的心就已经死了,若不是肚子里还有匪首的血脉,估计她当时也跟着去了。”
“一切的导火索...”陆长风神色变得有些灰暗,应该说,有些难受:“就在那姑娘生产的那天,她的父母带人闯进了小草庐,先是指着她咒骂着,说把家的脸都丢光,然后让人把匪首的坟给刨了,最后竟在她面前把把孩子给摔死了,这一下,姑娘心里最后那点希望都没有了。”
“当天夜里,那姑娘潜入了亲生父母家,屠了全家。”陆长风长长吐了口气:“我无法想象,一个刚刚生产完的妇人是如何完成这个复仇的。”
“所以,当我知道这件事后,我曾经有过那么一小段时间对自己多年的坚持产生了怀疑,我剿匪,是对还是错?”
静静听完了整个故事,小源沉默片刻,开口道:“你没错,匪是一定要剿的,这些不幸的故事,溯其根源,就是匪祸。”
“我也是这么想的,别担心,这个乱不了我的心境。”陆长风看了一眼小源摆手道:“但这件事倒也提醒了我,一昧盲目的剿匪是没有用的,一些被山匪毁掉的家庭,不能就当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
“所以我后来和各地的州府也打了声招呼,每次剿匪后,除了那些愿意跟着去挖矿做苦工的妇人,其余那些不愿意跟着去,但也不愿意回家的,就遣人护送到各地州府,重新入籍,许配给当地到了年纪依旧孤身的汉子,重新开始生活吧。”
“所以啊,这么些年剿匪,我早就习惯了这场面。”陆长风指着寨子里的妇人说道:“她们总要生活下去的,特别在北境这个活尸遍地的地方,你不能用正常的道德观念来代入她们。”
小源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只见谭老三带着乔氏兄弟朝着两人走来。
“看样子,他们有了决定了。”陆长风见状笑道。
“希望几位大人不要见怪。”谭老三躬身道:“这是我们寨子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哥!我们怎么能这样做,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大门处谭牙听完谭老三的话后,气得直跺脚。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一个不慎,大家都要死的!”谭老三斥道:“今日跟着过来的几个天道众被杀了,广收卫里的其他天道众不用多久就会知道,到时候过来,若是没个解释,我们全都得给那几个天道众陪葬!”
“可是也不用把小源几个的信息告诉他们啊。”谭牙被吓得一哆嗦,有些畏惧地看了看兄长,忽然想到什么眼睛冒着光又说道:“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吧,大梁的军队很快就打回来了,说不定那些天道众都吓跑了!”
“走?能走到哪里?”谭老三闻言苦笑了一下,随后抬头望向一直不言不语的小源几人:“敢问几位大人,大梁的军队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快了!”小源和陆长风没说话,倒是凌迁度应道:“很快了!”
“很快是多快,一两天,还是一两个月,还是一两年?”谭老三追问道。
“这...”凌迁度忽然说不出话了。
谭老三见状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不相信大人,只是我们这些北境遗民没有那么长的时间能等到大梁天兵,不说一两月,就是这两天也不一定能度过,几位大人身手不凡,要躲开活尸和天道众自然不难,但我们这些人都是凡夫俗子,离开了寨子,在这茫茫的北境,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
“若是可以,我是不敢将几位大人的信息告知天道众,但不告知他们,我们的下场可想而知,就几位大人见谅,还是尽快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