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如此,索性去梧桐谷吧。”
贺然欲言又止,“公子,既然有邱大夫帮忙,何必亲自去请云姑娘。她一介游医,无门无派,若是再被她撵出来,有失您的身份。论地位,就算是梧桐谷,也不配与乾元山庄平起平坐。”
“事急从权,你小子还挺认死理。”
“公子,是人言可畏。云姑娘生的不错,你三番五次来找,难免被人视为好色之徒。”贺然一时没把握住分寸,说出口才发觉言语有失,“属下知错。”
“好色之徒?”孟松承哭笑不得,“我要是好色之徒,蒋术奇是什么?”
“都说他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朝夕相处,还能洁身自好,实属难得。”
孟松承忍俊不禁,笑得开怀,“颠倒黑白,有点意思。”
贺然定睛前方驶来的马车,奇道:“是谢三小姐!”他暗喜,没想到谢三小姐的动作还挺快。
“是双儿的马车没错,你在这等着我。”
谢无双凑巧刚要下车,没想到孟松承挑开车帘闯了进来。
“来见云姑娘?”孟松承和颜悦色。
谢无双特地点了桃花妆,一笑嫣然,“与其闷在家中无所事事,不如来这里跟她交个朋友。”她忽然想到什么,从身后的格子里取出来一枚鼓囊囊的香囊,“送给你,里面是丁香花的粉末,可以帮你近日睡得好些。”
孟松承双手接过,硬朗的脸上忍不住甜蜜一笑,眉目舒展,英朗不凡。香囊布料触感光滑软糯,佛手的针脚细腻,想来无双定是费了不少心思。他向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抬手指尖轻描她的远岫黛眉,“为什么给我绣的是一株佛手,不是鸳鸯呢?”
被他抚摸过的地方闪过一阵酥麻,谢无双脸蛋通红,道:“佛手生长在阳光下,更像你。”鸳鸯她哪里能袖,孟千山与卫照知才是亲家。
孟松承再一次意识到联姻的沉重。
谢无双双眸闪闪,“你怎么来这了?”
“江陵有疫,慕容脱不开身,而害死郭叔父的毒药急需辨认,不能再耽搁了。昨夜邱大夫化验过后,告诉我这毒毒性极强,绝非乌头青。事关人命,我不放心,想找云姑娘再确认一下。”
“你不反感她的傲慢无礼了?”云漠光确实让孟松承吃了许多闭门羹。
“没办法,哪个医术精湛的大夫没点脾气,慕容的性格也好不到哪里。一来二往,我瞧她不是不讲理的人,便咽下这口气。”
“很难想象,你竟然会妥协。”
孟松承心中一刺,如同被点到症结,矢口否认道:“对事不对人,只此一回。”
谢无双犹豫问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敢问家里,当年闻空山庄共没了多少人?”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她也清楚这个话题遭人忌讳。
孟松承的嘴角紧紧抿起,“双儿,维护正义是要有牺牲的。无论当时这个决定是否包含着偏执和冲动,逝者已逝,多想无益。”
“可即便是正义的,暴行仍旧是暴行,暴行会反噬自身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众位世家叔伯对此事绝口不提,这段过往禁不起深究。”
谢无双突然想起祖母同她讲过的往事,抓起孟松承的手,“祖母当年力主对薛郢的血脉斩草除根,如此想来,因果循环,是仇家上门了。”从心底里,她对祖母的残忍感到一阵恶寒。从理智上?不,用残暴的手段杀害无辜,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除掉薛郢乃是群雄共识,斩草除根乃是群雄选择,罪责不应该由谢老夫人一人承担。”
“毒杀难以堤防,下一个会是谁呢?”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有了黑山金莲,我体内的毒便能去除?”
“云姑娘是这么说的。”
“寿宴时她提醒,还有人在暗中害我,关于此事我还有几个问题想当面问个明白。”
“我陪你。”
晚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乌篷船停泊在湖边溪口,谢无双莲步上岸,回首远望,清晨的朝阳如同蒙着一层轻纱,躲进霞光的臂弯,自顶而下的山溪潺潺汇出,水波翻滚间折射出绚烂的波光。
“走吧。”见谢无双驻足凝望,孟松承阔步前行,回首唤她。谢无双应声,只见她婷婷身影,正值花信年华,瑰姿艳逸,令人心折。
谢无双叹道:“这梧桐谷真乃世外桃源。”
孟松承捕捉到谢无双眼底的流光,“我拉着你走。”
谢无双笑笑便顺了他的意。
两人缓步而上,沿山溪而行,梧桐幽谷便在这座山背后。
谢无双边说边行,“梧桐谷百年隐逸,在历次江湖之争中独善其身,才能出落得这般高洁出尘。云姑娘被梧桐谷奉为上宾,这番我们特地叨扰,怕是谷主会不高兴。”
孟松承一笑,“蒋兄与我们自幼相识,这个面子他会给的。”
“术奇两个字,恰恰能说明出老谷主对他的寄予。说起来,我更喜欢老谷主的名字,‘虚怀若谷’,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
“江湖隐士,老谷主名如其人,那你可还有其他喜欢的名字?”
谢无双面上一红,“自然是有,荣曜秋菊,华茂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