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郡内。
顾锦年这番话可谓是令人热血沸腾。
在场所有百姓,一眼望去,抛开十九府加起来一万九千人,光是府城内就有差不多四五万百姓聚集过来,更多的百姓不是不过来,而是挤不进来。
可顾锦年的话,却如同黄钟大吕一般,在他们耳边敲响,震耳发聩。
是啊。
江中郡大难。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在这场灾难面前,几乎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不计其数的良田被毁。
庄稼枯死。
百姓们的眼神当中,充满着绝望。
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逃避,想到的是离开。
可若是他们离开,这块地方将永远化作荒地,江中郡对大夏王朝的意义极大。
一旦江中郡出了大事,将会给大夏王朝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不止如此。
这万万百姓若是颠沛流离,将会是一股恐怖的力量,说难听一点,如此恐怖的难民,南下或者北上,都会给大夏王朝带来巨大的影响。
到时候难民会越来越多,真到了这个时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大夏王朝。
任你手段通天。
在时势面前,你终究不过是蝼蚁。
而这场天命斗争。
绝不可能靠顾锦年一个人可以抗下。
也不是朝堂文武百官可以解决的。
真正解决这场灾祸的人,就是这数之不尽的百姓,唯有他们,才能对抗天灾。
而今。
大夏龙穗取出,顾锦年给予百姓希望,只要百姓们众志成城,重新开荒,将已经枯死的稻田种上大夏龙穗。
便可以起死回生。
这个工程的确很大。
但若是这万万百姓,愿意竭尽全力,那么一切的困难都将不会是困难。
顾锦年这番话,充满着感染力,他攥紧着手中稻穗,望着这群平凡的百姓。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他的声音,响彻百里。
“唯有靠自身者,方可度万千难。”
“诸位。”
“敢不敢与这天地一争?”
顾锦年的吼声,使得众百姓一个又一个,热血似火山一般激昂。
他们激动无比,一个个攥紧着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去锄地。
“我等愿与天争。”
一道道吼声响起,情绪已经被顾锦年调动起来了。
“诸位乡亲父老。”
“不要在等待了。”
“不要在期盼了。”
“现在各自回去,鼓舞号召,拿着家中的农具,本候在田中,等待着诸位。”
“三大世家,本候已经派人封锁,若家中无农具,无耕牛者,直接取之。”
“若三大世家胆敢抗拒,一律论斩。”
“与民为敌,乃不可饶恕之死罪。”
顾锦年再一次开口,提到了三大世家,这一次他给予百姓无上权力。
三大世家,捐赠五千两白银是不是?
好!
他们背后仗着有势力加持,根本不怕自己乱来是不是?
好。
顾锦年不动手,他让百姓动手,顾锦年就不相信,这三大世家背后的势力,抵挡的住,这万万百姓的民意?
就算是永盛大帝,也不敢忤逆这万万百姓之意啊。
哪怕是想要造反的宁王,他也不敢。
台下,听到顾锦年如此强调三大世家的事情,李善之声不由立刻响起。
“侯爷,此事有些不妥。”
李善开口,他心里清楚的很,若是让这群百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三大世家必然要遭大难。
听到李善之言。
顾锦年冷笑不已,他望着李善,又看向百姓道。
“各位乡亲父老,三大世家,鱼肉百姓,大灾之年,他们无视人间疾苦,民为舟,逆水而毁,这是自古的道理。”
“可有人就是不信,有人就是不怕,他们为什么不怕?”
“为什么三大世家,他们不怕本侯?”
“为什么三大世家,他们无惧诸位?”
“如此大灾之年,为什么家家户户都没有了粮食,这三大世家却有?”
“因为就是有这些人在,有这个当场宰相李善在!”
“有背后的宁王在。”
“还有一些躲藏在暗中的权贵在。”
“他们从来不正眼看我们!”
“在他们眼中,我们都是奴仆!”
“他们趴在我们的身上,吸食我们的血,还要大骂一句,我们是蠢货。”
“那今日,我等就站出来,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蠢货。”
“诸位,这一次,不是为自己争!也不是为朝廷争!”
“为子孙后代而争,为尊严之争。”
“凡敢阻挡赈灾者!”
“杀!”
“凡敢传播谣言者!”
“杀!”
“凡敢唱衰辱骂者!”
“一律杀无赦。”
顾锦年出声,他没有去辱骂李善,可这一番话,让李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顾锦年这是在调动民意镇压自己啊。
果然。
几乎是一瞬间,不知道多少目光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
来自百姓恐怖的目光,一双双眼睛里面,充满着杀意,一道道目光当中,恨不得将自己扒皮抽筋。
感受到民意聚来,李善顿时感到恐怖的压力。
“侯爷不妥啊。”
“应当将三大世家的人,全部抓来,通通问斩。”
“各位不要误会,老夫视罪恶不共戴天。”
李善出声,不过话锋一转,这个时候民意已经凝聚出来了。
如若这个节骨眼还敢乱说话,自己必死无疑。
谁可阻民意?
随着李善开口,十二大儒在这一刻,也纷纷出声了。
“阻民者,罪无可赦。”
“侯爷说的对,只要万众一心,就可以抵抗天灾。”
“人这一生,与天争,才不枉此生啊。”
“我等身为大儒,却无能为百姓所做任何一事,面对天灾,只有绝望,而今日,侯爷一番言论,使我如梦初醒,老夫愿意还有些力气,愿一同农耕。”
十二大儒品德崇尚,他们开口,追随着顾锦年所言,愿意一同去恢复农耕。
看着这般情况,顾锦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接下来就是干实事的时候。
如此,他直接从戏台上走了下来,带着李基顾宁涯等人,朝着稻田走去。
刹那间,所有百姓动起来了。
大部分人回家,取来耕牛农具,他们风风火火,一个个情绪高涨,拿完东西就追随着顾锦年前往稻田内。
而其余百姓,则拿起锣鼓,在江中郡各地敲锣打鼓,号召百姓,将顾锦年说的事情,一一相告。
十九府的百姓,再听完顾锦年所言后,一个个更是激动不已,要求官府赶紧把他们送回去,要将这个消息告知十九府百姓。
一时之间,大旱的江中郡,如同一团干草一般,被顾锦年这一簇火苗,瞬间燃烧而起,化作汹汹烈火。
望着纷纷响应号召的百姓,李善沉默不语,他深深感慨顾锦年操控民意的手段,的确恐怖如斯。
至于三大世家,也是倒了血霉,成为了顾锦年凝聚民意的垫脚石。
“只可惜啊,倘若这稻穗,当真有神效,还真有可能解决这场天大的危机。”
“但,这稻穗,终究无法逆天改命。”
李善开口。
他心中如此想到。
很快。
整个江中郡府城百姓纷纷动员起来了,老人们无法去农耕,他们在家照顾孩童,或者打造农具。
妇女们则在起锅烧饭,制作一些必需品。
整个江中郡府城,从绝望和麻木,在这一刻瞬间燃烧起汹汹烈火。
这一刻,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全城百姓在战斗。
荒田当中,无数人影正在割麦。
“传令下去,大军分十九批,留五千人于此地,其余九万五千精兵,前往十八府地,严格把控粮食,所有良田都必须要守好。”
“告诉百姓,有人想要破坏良田恢复,还有让各地县衙兵勇严格把控,若发生任何毁坏良田,亦或者有人私藏种子稻穗等等事情,发现严查。”
顾锦年开口,传递给顾宁涯。
“遵命。”
顾宁涯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稻穗很重要,不敢乱来。
实际上,顾锦年这大夏龙穗分了三种,一种是最好的,生长在锦绣山河图,一种是生长出后,用灵晶催熟,品质中等,还有一种就是这种品质中等诞生的稻穗种子。
江中郡府城,他用的是品质中等,其他地方用的是最普通的。
倒不是其他,主要是防备,肯定有人想要拿种子去研究的。
无论对方能否研究出来,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能藏私,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控制。
至少前期不会有太大问题,等大夏天灾结束之后。
他会让陛下加派五十万大军,镇守江中郡,大不了再添加一个新兵营,粮食充足的情况下,是可以扩军了。
很快,待顾锦年来到田地后,他直接将衣袖撸起,亲自割麦。
这样的行为,让周围百姓一个个热泪盈眶,身为大夏侯爷,天之骄子,为了百姓,为了赈灾,亲自下田农耕,这种行为,试问一下,有几个人能做到?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随着顾锦年亲自动手,李基也跟着动手,一些官员,包括十二大儒,也纷纷出手。
一时之间,整个江中郡显得无比火热。
差不多四个时辰后。
江中郡其余十八府内。
前往江中郡府城的百姓,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所有人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敲锣打鼓,奔走相告。
把顾锦年今天说的话,重述一遍。
不过百姓之间说的话,就比顾锦年要直接和夸张多了。
“各位乡亲父老,大喜事,大喜事啊。”
有四五个精壮汉子,直接敲钟,惊醒了整个村庄所有百姓,引来众人聚集。
大家都很好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天色也已经暗下来了,这个时间点吵醒大家做什么?
等乡亲们聚集以后,一些声音不由响起。
“敲钟做什么啊?有什么大喜事啊?难不成朝廷的粮食运来了?”
“是啊,有什么大喜事?”
“怎么开心成这个样子啊,到底有什么喜事啊?”
百姓们很好奇,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喜事,看了一眼也没有带什么东西来啊。
也就在此时,一名族老缓缓走了过来,显得精神抖擞。
“各位乡亲父老,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我们这趟去江中郡府城,带来了一个惊天好消息。”
“大夏天命候,咱们的侯爷,将大夏龙穗给我们江中郡百姓,这大夏龙穗,就是咱们这几天吃的米。”
“侯爷说,这大夏龙穗不需要多少水,就算是大旱,也能生长出米粒,而且这龙穗的产量是平时水稻产量两倍,一年可以收割三次。”
“侯爷说,只要咱们老百姓愿意努力去耕种,半年的时间,家家户户都能吃上这种皇室特供的粮食,不仅如此,侯爷说会把江中郡当作重点孵化之地。”
“往后,咱们江中郡的米,卖向整个大夏王朝。”
“侯爷还说,这种米一石卖个三十两白银,绝对绰绰有余,这是不是大喜事?”
族老几乎是提着嗓子喊,脸都红了,说话太大声,提气提的涨红。
这话一说,全村上下所有百姓都惊呆了。
“让咱们种这个米?还有这种好事?”
“皇室特供的米,让咱们来种?这不是要发达了吗?”
“两倍产量?一年三季?嘶,我家一百亩地,一年下来也就赚个二百两银子,要是种这种米,一年下来不管好坏,至少能赚四五百两银子啊。”
“而且这么好的米,卖个三十两白银还真不贵。”“”
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人人都露出惊喜之色,顾锦年说的话,十分保守,而且还不算特别直接,这族老说的话,就很直接了。
大夏王朝刚开国,人少地多,江中郡本身便是粮食大郡,山水少,平原多。
一户人家一般来说都有个四五十亩地,一些条件好的,有百亩地不算太夸张。
主要是刚开国,经历了内耗,但也没太大问题。
他听完大家的声音后,直接开口。
“三十两白银?”
“伱们都太年轻了,大家伙还记不记得,我前段时间去参加府君的宴会?我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过吗?府君请我们吃饭,那米都是上等的胭脂米。”
“你们知道那胭脂米多少银子一石吗?五十两银子一石啊,我本以为这胭脂米是人世间最好吃的米,可吃过皇室之米后,我发现胭脂米算什么东西?”
“侯爷毕竟是权贵,他不懂米价,而且也没吃过什么差米,这个咱们理解,可我知道啊。”
“就这米,拿出去卖,一百两一石肯定是有的,而且放在市面上,你们知道多少人会抢吗?疯狂抢着买啊。”
“就说李二牛家,你家有一百亩地,要是种植这稻穗,一亩地至少十石收获。”
“一百亩地就是一千石,一千石卖一百两银子,好说歹说一万两银子能卖到。”
“抛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再加上咱们自己吃的,一天一个人算二两,到最后七八千两银子肯定没问题。”
“当然了,如果这种米要是种多了,价格肯定也会被压下去一点,一百两可能是最开始会有,等后面会便宜不少,但头两三年,五十两左右真没问题。”
“也就是说,李二牛家,要是认认真真去农耕,一年下来净收入三四千两没问题。”
“你们自己算算看,是不是这个数?”
族老开口,他知道大家需要什么,不就是银子吗?拿粮食换银子。
别看这些人的确没读过几年书,可种了一辈子的地,这东西还是马上能算出来的。
一时之间,上千人倒抽一口冷气。
尤其是李二牛全家,一个个激动的发抖,身子发抖啊,一年营收三四千两?
这是什么概念?
他家不就成了地主?
当然,有几个地方,大部分人是不会意识到的,一个是量产化,一旦量产化就会产生价格内卷,五十两肯定是卖不出去的。
除非只允许江中郡种,可大夏龙穗必然是面向全国上下,所以价格会逐渐下降,一直下降到一个平均水平。
其次便是运输成本也很高,故而商人过来收购,肯定要算运输成本。
稳定下来的话,十五两银子一石,合情合理。
但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江中郡能吃到头两年的红利,一来是江中郡最先种植,二来是各地需求肯定是极大。
但凡有点家底,也不想亏待孩子,而且这生意又不是只能做国内,国外也可以做啊,价格估计更贵。
再加上如若江中郡好好宣传,大夏龙穗的发源地?
实话实说,江中郡的未来,必然会因此而崛起。
但眼下,百姓们眼中只有一百两一石,别的不说,什么情绪感染,什么这个那个,都没有族老画的饼香。
“这真的假的啊?”
不过还是有人质问,略显得有些怀疑。
这不质问还好,一质问,族老直接看着对方,然后气不打一处来。
“小李,你这个泼皮还敢质疑?你算什么东西?没有闹灾的时候,这里蹭一口饭吃,那里蹭一口饭吃。”
“现在旱灾了,你还是整天睡大觉,吃着朝廷给的粮,你还要脸吗?”
“侯爷是谁?人家是圣人转世,人家来了咱们江中郡,有一顿饿了咱们吗?”
“各位乡亲父老,我老头子就问大家几句话。”
“这米香不香?”
“这米好不好吃?”
“真不说别的,周财主不就在这里吗?周财主,你说句良心话,如果没有闹灾,这米多少银子一石你愿意买?”
族老指着一个肥胖中年男子如此问道,这是当地的一名财主。
“五十两银子一石,我绝对买,不过我可能不会吃,我给我儿子吃,如果三十两一石,我也跟着吃,我全家上下二十多张嘴,一天下来也就是二十多两米,配着点小菜。”
“一天消耗一斤半的粮食,一石米一百二十斤,能吃两个足月,实话实说,吃惯了以后,五十两都能接受。”
“而且我也不算是什么财主,隔壁的县,可是有不少财主。”
“各位乡亲们,大家现在去种,到时候我来收,比市面上高一点,我拿到外面卖。”
“要是大家不愿意,我们一起组个商会,大家种,我来负责卖,绝对是高价,你们信不信?”
周财主算是有商业头脑,族老说的话,他完全认可,也完全相信。
而且他现在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盈利了。
果然,他这样一说,这下子所有百姓更激动了。
这年头,财主都愿意做的生意,他们这些老百姓岂能不做?有钱人精明的很,这道理谁都知道。
“行了。”
“侯爷还说了,有田的就自家种田,没田的,只要是荒地,县衙会牵来耕牛,送来农具,大家齐心协力,开荒种田。”
“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机会,熬过去了,旱灾没了,咱们富裕了,等个三五十年,你们老了的时候,最起码家里还有银子。”
“我是看不到那个时候了,但你们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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