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克沉声道:“铁骑军两千人在城门恐怕已全部战死,余下的随我退入明霞山不足六百人,城外驻军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一日方能赶到!”
献公定睛看着里克:“这六百人能在这地宫外坚持多久?”
里克回望献公,目光波澜不惊:“能守到城外驻军赶到!”
献公深吸一口气:“孤王命你,明日午时,无论援军是否赶到,无论铁骑军还剩几人,全部退入地宫!”
“臣,遵命!”里克说完,对献公深深一抱拳,头也不回走出地宫。
出到地宫外,眼见星光黯淡、月已西沉,林中手持火把的叛军人影越发清晰,却迟迟不见进攻,一方面是被这谷中机关震慑,另一方面定是在等待与城外乱军汇合。
里克知晓对方心中所想,但此时此境,断不能冒然出击,利用这谷中机关暗道与对面僵持方为上策。于是命人从地宫中取出饮水食物,让部下养足精神以备接下来的恶战。
他自己也怀抱残剑在堡垒墙后闭目养神,心中了无牵挂,抱定了誓死守到最后一刻的念头,却突然想起骊蛮还在显阳宫静室中,葛地睁开双眼,口中泛起一阵苦涩,却再也无法淡定。
同时四周响起一片呼喝之声,千万人同时行进沉重的步履声,还有兵器与盔甲摩擦的刺耳的金属声......
里克收起烦躁的心绪,起身一脸阴沉的立于堡垒之上,只见对面兵马已经拉开了阵势,火把将整个山谷照得透亮,城外乱军已到。
“乱臣贼子,报上名来!”里克声音霸道而阴冷,
“君不明,天下人不信也;君偏信,天下人可伐之!”说话的是当初游氏门中一门卿,游氏满门被屠时,此人得到消息先行逃离绛都,又投到洛邑富氏门下。
里克斜眼鄙视道:“丧家二主之犬,你不配与我说话,叫你正经主子出来!”
那门卿满面尴尬,又找不到攻击里克的痛点,只气得甩手退到一边。
此时一人方骑马缓缓从后面走到阵前,里克看他一眼,冷笑道:“我道是谁,晋安候爷这些年藏得好辛苦,终于也有按捺不住的一日。”
那晋安候姬匡昂首挺胸,面不改色:“大将军,太子视你为挚友,如今昏君无道逼死太子,大将军无动于衷,我身为太子岳丈,自当为太子、为我女儿讨回公道!”
里克冷冷道:“好一个讨回公道!太子自缢不过一日之前,短短一日之间,晋安候你却已在外勾结富氏、游氏乱军,在内准备好数千叛军为太子讨回公道了,晋安候是怎生未卜先知的?”
姬匡声色俱厉:“远调曲沃,稷桑被困,太子被昏君和妖妃驱赶迫害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数年来,太子所受的屈辱人尽皆知,只有你里克,一直以来熟视无睹、无所作为,你枉为太子至交!”
里克沉声道:“正因为我视申生为至交知己,才知道他绝不会做出忤逆大王的事情,也绝不允许我里克,为他做出有损晋王、有损大晋的事情。你今日之所为,太子倘若知晓会如何?太子之死是否与你晋安候有脱不开的干系?”说出这番话,里克细想当日胙肉之事时贾君所为,再对应今日之事,方才后悔不已,自己恐怕真的错怪了骊蛮,悔之不叠。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今日,老夫必当让那昏君有所交代!”说罢,手一挥,身后一阵箭雨射向堡垒,箭雨掩护之下,乱军开始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