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姬万万没有想到这妖姬非但没有阻拦自己,还好心遣派帮手助自己出宫。虽然将信将疑,但刚刚见过施优身手,不知比自己高明多少倍,心中对里克的向往战胜了疑虑,满怀戒备随着施优而行。
施优可没把她当做长公主对待,依旧拎着穆姬后勃颈,几个纵跃就往明霞山丛林之上而去。穆姬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却乖乖闭上眼不再敢做挣扎。
顷刻功夫,里克把她往地上一扔,冷冷道:“到了。”穆姬张开眼,已经到了里克府中水榭跟前,又惊又喜,刚想对着施优说声谢谢,那施优却再无一句多言,转身就不见了影踪。
里克府中无甚守卫,就连仆从也稀少,穆姬轻而易举就来到里克房前,只见里面烛光摇曳,一个宽厚的身影倒映在窗栏上,却是一动不动。
“不知这石头在做啥呢?”穆姬心想着,轻扣窗沿小声呼唤:“里克,里克哥哥,开门!”
里克此时在房中,却是手握那随身的黑铁残剑发呆,又想起当日在明霞山落月台是自己亲手把剑刺入骊蛮心口,却也回复了那段苦涩却带着血液腥甜的记忆。
想当初,他并不明白自己一个心坚似铁的人,如何会爱上骊蛮那样妖异诡谲的女子,爱得糊涂;而失去骊蛮又是转瞬之间的事,以至于现在想起这段短暂的情爱还恍若梦中,这爱,失得迷惘;自己心冷意冷了一辈子,而立之年方初尝这情爱的滋味,却是如此这般的撕心裂肺痛入脊骨。
不知究竟骊蛮是自己的劫数,还是自己是骊蛮的劫数,明知骊蛮一党对晋国包藏祸心,却无法硬起心肠在献公面前戳穿骊蛮是骊戎余党的本来面目。不知将来自己该如何面对献公,面对晋国百姓,又该与骊蛮何去何从?难道要等到骊戎密谋得逞,晋国大乱再与骊蛮做一了断,再用这残剑刺死骊蛮一次?
说来也怪,这把残剑是自己一次作战中偶得,看似平平无奇,却锋利异常,所铸材料非铜非铁,便是寻遍晋国所有铸剑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自从用此剑伤过骊蛮后,剑身更是经常隐隐透出红光,有时夜深,仿佛还能听到剑中有虎啸龙吟之声,里克深以为异,却也不明所以,是以每每对剑沉思。
今夜正想得入神,竟然没发现穆姬摸进了将军府。直等到穆姬扣窗,才如梦方醒,沉声道:“何人?”
穆姬小声道:“里克哥哥,是我啊,穆姬,快开门。”
“深更半夜,你来我这里作甚?”
“我有事和你说啊,求求你了,里克哥哥,快开门啊,”穆姬央求道,
里克黑着脸给穆姬开了门,穆姬却喜笑颜开的扑了进来,她对里克的冷淡早已习以为常。
“深更半夜,你来我这里作甚?”里克再问,
“我来......我来找你私奔,”穆姬笑嘻嘻的,
“胡闹,你已被大王许给穆公,你不为自己名节着想,身为大晋公主,也该为大晋的黎明百姓着想,休得再说这些疯话。”里克一脸严肃。
“是,是,你们都心怀天下,心怀百姓,可你们谁曾想过我?顾及过我的感受?让我嫁给一个素未谋面,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却说得如此道貌岸然。”穆姬赌气道,
里克言语温和了些,劝道:“穆姬,你不是小孩子了,身为一国公主,当以国事为重,你这样做,若引起秦晋两国世和,又要搭上多少无辜人的性命?”
“正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喜欢你,想要嫁给你,不需要别人来左右我的人生。”穆姬定定望着里克。
“你知道我不会娶你的,从你第一次表明心迹时我就跟你说得很明白了。”里克垂下双眸。
穆姬长叹一口气,“我知道,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是天煞孤星,不想连累他人,可我不怕,我不在乎,哪怕做你一天的妻子就死了,我也知足。”
穆姬说得这般情真意切,里克却依旧不为所动,狠下心肠道:“我不喜欢你,我不在乎你是死是活!”
穆姬眼眶中泪花已经在打转:“里克,你真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石头,算我傻,傻到以为我滚烫的真心能融化你这千年的顽石,我错了,错得离谱。但是,看在你我多年朋友的情分上,不,看在申生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一把,我不想嫁去秦国,不想去给陌生男人当妻子。”
“怎么帮?”
“帮我离开晋国,走的越远越好,申生不在,我只能求你了。”穆姬说着,擦了一把眼泪。
没想到里克没有丝毫犹豫道:“好。”
穆姬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还是有点人味的,”说着往里克床上一躺,闭眼道:“好累啊,今夜我就先在你将军府歇息了,明日有劳大将军帮我打点好车马,送我离晋。”说完也不客气,扯过被褥倒头便睡。
里克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