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夹杂在“君臣激烈混战几年”的历史大势之下,又加上各有缺陷,四年时间全部退出政坛!
一个个都是政治“短命鬼”,尊重的性价比太差了,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正比。
如果尊重他们,那么就要有所投入,但没几年他们就完蛋了,岂不投入全打水漂?
如果没有能力改变“君臣激烈混战几年”的大势,那还不如将所有“尊重”放在培养赵老头上面。
然后等着大混战完了后收取果实,就好像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美帝。 可是这种独属于穿越者的信息差优势,实在不好对申时行解释。
甚至申时行都是大混战开始后的逃兵
此时忽然凉风阵阵,屋外仆役遥指阴云遮月,骤雨将至。
泰来曰:“世人皆以阁老类为宰相,其实不然,前辈可知何为宰相之姿乎?”
时行曰:“未知其详。”
林泰来曰:“宰相能屈能伸,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庙堂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许王等阁老有无宰相之姿,请前辈试言之。”
时行手持茶盅冷笑曰:“我这个首辅不懂宰相。”
泰来曰:“休得过谦。”
时行曰:“许国刚强明断,坚韧不拔,可为宰相之姿否?”
泰来曰:“性情急躁,意气用事,度量不足,不出两年必失帝心。”
时行曰:“王锡爵名门之后,足智多谋,名望自矜,可为宰相之姿否?”
泰来曰:“好名又要脸,好谋又无断,好以小聪明应付大局,不出四年,必受群攻而败。”
时行曰:“王家屏声誉正直,中外信服,可为宰相之姿否?”
泰来曰:“不识大局,不明天时,妄图逆天而为,轻率冒失。不出三年,必与他人同归于荆”
时行曰:“如沈鲤、赵用贤、沈一贯、朱赓、陆光祖、孙鑨、陈于陛、罗万化、孙丕扬等辈皆何如?”
泰来鼓掌大笑曰:“此等碌碌庸人,何足挂齿1
时行曰:“舍此之外,还有何人能称宰相之姿?”
泰来曰:“夫宰相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改天换地之志者也。”
时行曰:“谁能当之?”
泰来以手自指,后指时行,曰:“今天下宰相之姿,惟我.我.我与前辈1
时行闻言,大吃一惊,此子猖狂如斯!手中所执茶盅,不觉落于地下。
时正值天雨将至,雷声大作。
时行乃从容俯首目视茶盅碎片,曰:“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泰来笑曰:“前辈贵为首辅,亦畏雷乎?”
时行曰:“圣人迅雷风烈必变,安得不畏?”
申时行唤了仆役,进来将茶盅碎片打扫干净。
又问道:“你为何说许国性情急躁,意气用事,度量不足?”
林泰来回答:“他自己都能把自己气晕,再说从许国对我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虽然世人传言说许国是被首辅你逼迫点了我为会元,但若换成有大智慧之人,必定借师生之名头反过来笼络我,以师生伦理道德压力我。
反观许国作为,却对我冷淡之极,或许他连自己心里那关都过不去。
以此观之,岂不是性情急躁,意气用事,度量不足?”
申时行继续问:“那王锡爵又何如?”
林泰来答道:“第一,看他对王衡科举之事,前年被我赶出府学后,还有机会当年入国子监。
然后想法子从国子监获取名额,参加今年的会试。
但王锡爵偏要装模作样的避嫌,直到最近才让儿子入国子监,最后还不是想要通过国子监参加三年后的会试?
第二,王锡爵当初如何对待李植、羊可立、江东之三人的?
是这三人大力向天子举荐王锡爵,但王锡爵回朝入阁后,却总想假装自己是靠众望所归入阁,与那三人划清了界限。
然后王锡爵恶了与那三人友善的顾宪成等清流势力,同时也没从首辅您这里得到好处。
在政治上,这不就是自毁吗?所以我说他好名又要脸,还总想以小聪明做大局,但手法又不高明。”
申首辅心里的震动已经快压不住了,他用最后的镇静问道:“王家屏?”
林泰来答道:“听说当初殿试之前的廷议上,礼部沈鲤提议加试八股文,王家屏居然主动支持沈鲤?
也许王家屏确实欣赏清流言官的做派,倾向于支持他们的做法。
也许王家屏想拉拢清流言官势力,来加强他在内阁的份量。
但是他忘了一点,陛下最反感的就是内阁与吏部、科道结合!上一个这么做的是张居正!
所以我说王家屏不明天时,逆天而行,纵然博得声誉又有何用?”
申时行沉默良久,表面上脸色平静,但心内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踏马的是一个二十二岁年轻人能做出的分析吗?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林泰来这区区从六品菜鸟也敢看不上另外三个阁老了。
这跟级别无关,就是一种纯境界上的碾压。
申首辅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忍住了好奇心,没有询问林泰来怎么看待自己。
他害怕听完之后,自己这修炼几十年的道心直接破碎。
林泰来看了看窗外,又行礼道:“天色不早了,在下告辞。
关于被其他阁老阻挠之事,前辈要是觉得难办,那就别办了。
我自己去办就行了,老前辈明天听好消息就是。”
申时行还有点恍惚,都没注意林泰来说什么,只下意识的挥了挥手算是作别。
申用懋替父亲送走了林泰来,回来看到父亲还在失神,忍不住询问道:
“林九元到底与父亲说了些什么,何至于此?”
申首辅回过神后,答道:“真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也1
申用懋:“.”
父亲你说的到底是谁啊,连个主语都没有,不可能是林泰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