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看着他。
这是长公主府的老人,名叫秦波。
因为年逾花甲,大伙都叫他秦伯。原是高怀德的亲兵,后因年岁过大,派来乾京,管理长公主府内院一应事宜。
“秦伯,你六旬了吧?”高洋淡淡地道。
任何事都有因果,他想知道,究竟出于什么目的,一个跟随侯爷数十年的老兵会出卖公主府?
秦伯点点头,“三世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脸上略有慌乱。
高洋没理他的疑问,径自道:“秦伯,你无儿无女,想来睿亲王府也抓不到你什么把柄。为何要帮他们?”
听到这里,秦伯再无任何侥幸。噗通跪了下来,叩头如捣蒜。
却无丝毫讨饶或解释话语。
苍老脸上布满了忏悔泪水。
“嗯?秦伯,你貌似真有把柄被他们抓住了。”
“三世子,老奴对不住老爷,对不住夫人,对不住你们……”
说到这里,头抬起一刻,嘴角溢出黑血,随即眼眶、鼻窍都有黑血漫溢。
“秦伯,你这是何必呢?”
高洋抓住他手臂,木属性气息稍一运转,老者毒性顿缓。
秦伯陡愣,没想到自家世子这般神奇。
他服的毒药,据说是当世奇毒,什么见血封喉与之一比,也要弱上不少。
哪知世子大有可以解毒趋势。
“说吧,怎么回事?总不能让咱们这样继续糊涂下去吧?”
秦伯点点头,死又死不了,好像也只能坦白相告。
至于原谅,那是想也没想。
庆幸是,好在公子、小姐无恙,否则,自己死上百次也不够。
他也没想到,睿亲王府出手如此威猛,差点连累三少爷与二小姐。
原来秦伯虽然无儿无女,却有一个妹妹。幼时家中拮据,送了人。
之后,那家人搬走,本来再无相见之日。
不想,前些时候,秦伯往街上采购,遇见一位摊主。
一番交谈,疑似自家妹婿。随之到家后,便是兄妹终相认大喜事。
一段时间后,妹婿上门求见,说是遭人挟持,要秦伯提供公主府讯息。
不然妹子一家都要死无葬身。秦伯好不易找到同胞妹妹,自不舍得。
犹豫再三,当下答应。
依他向来,公主府常年没主人居住,就自己等一干下人。你要讯息可以,无非都是鸡毛蒜皮之事。
他还乐得有人倾听。
尽管最后,秦伯发现,自家妹婿出身睿亲王府,且是春风细雨楼供应商。
然而那时候,公羊述闭关公主府的消息已被他无意中传递了出去,于是泥淖深陷,无力回天。
天幸少主子们神通广大,遏止了事情恶化。不然秦伯九泉之下决难原宥自己。
“原来如此!”
高洋说了一句。
沉吟不语。
良久后,又道:“秦伯,你适才想服毒自杀,一是觉得对不住家父,二来也想保护你妹妹一家,生怕咱们因怒生恨,累及他们。是也不是?”
秦伯点点头。
“三公子明察秋毫,老奴一点小打算,决计逃不了您法眼。”
“没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又不是圣人,大义灭亲万无可能……”
高洋思忖须臾,续道:“此事牵涉极大,你是绝不能再留在本府。
这样吧,你可以和你妹妹一家离开乾京,去哪都是随便。但切不可逗留乾京。
至于睿亲王那里,咱们自会找他。还有,本府仆人眼里,你是犯了事,处死了。
免得旁人以为高家迂仁,泄密者仍可活命,到时都来学你……”
“多……多谢世子……老奴……”秦伯泣不成声,一时觉得自己委实猪狗不如。
换做旁人,高洋许就击毙当场。然则念及秦伯是侯爷亲兵,多有功劳,随虎擊军征战一生。
故而逐其出府,算做惩罚。
解决完内鬼之事。高洋回到闺楼,拜见外婆闫芷蓉。
先把秦伯一事说了。
闫芷蓉把手摆摆,“这是你家的事,哀家管不着,你看着办。”
又道,“各方势力此番蠢蠢欲动,睿亲王那厮又最不安分。我看,只有先除了他。
可惜这个家伙素来隐藏于后,若无罪名,倒不好治罪。”
高洋道:“既然他遣人来刺杀,咱们可以以其道还施彼身。”
闫芷蓉眼前一亮,叹道:“哀家久处禁宫,顾虑太多,倒是失了江湖不羁。”
高洋与高婉梓相顾一眼,随即呵呵而笑。
闫芷蓉也跟着笑起。
因为公羊述闭关晋级,高洋决意暂缓行动,且待公羊述成为大宗师,己方实力出乎敌人意料,俟时出其不备,胜算大增。
闫芷蓉深以为然。
谋算高手,对弈起来,步步为营,静观其变,慢慢蓄势。
好比悬河注水,待敌露疲,则挟排山倒海之力,一举消灭敌人。
这个外孙儿颇具庙算,不莽且稳,诡谋多变又审时度势。
当真文武双全。
……
姬睿一晚未睡。
藏仁出发之后,他便在书房等候消息。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不觉一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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