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忠职守也未得罪过这位从未练过武艺的世子。因此,纪察摆出的花架子并未引起他的警觉。
谁知,后者一掌出手,登时全身犹如渊停岳峙,气度凝重。江崇伟脸色一变,双掌平推,催动掌力迎上纪察劈出的掌风。仓促间,他四十年功力的铁砂掌仅能发挥出六、七分,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方才稳住身形。
纪察面色淡然,不见运功行气,双掌不疾不徐地推出。
江崇伟见他双掌发力遥击,心知仓促难敌,连忙闪避。怎知纪察这双掌掌力不同,一阴一阳,阳掌先出,阴力已后发先至。身形刚一动,已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忍不住浑身一僵,整个人仿佛都被冻结起来。
这一耽搁,一股炙热的掌风跟着扑到,烧的他浑身上下犹如烈火燃炙,身子晃了几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登时气绝身亡。
阴阳掌力一出,纪察心知对方纵不立毙当场,也必重伤倒地。然而,通过太平宝鉴感知到的结果却做不了假。见他伟倒地,纪察仍不肯放松,急冲而至,双掌交错,一掌拍他面门,一掌拍他的左臂,将两者击的粉碎。得手之后,复又再次击出,拍他双腿。
他掌力甫吐,突然间感到一阵剧痛,却是被一根白骨点在掌心。他早有防备之心,双掌回缩,即刻倒跃而出。却见那具头颅被拍的稀烂的尸体已经立起,浑身上下的骨骼不知何时透体而出,闪着不详的寒光。
“好掌力!”
屋内响起了一个女声。
“惭愧惭愧!”似是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纪察面不改色的应答道,“不过是外力而已,我其实根本不会使这大嵩阳神掌。还不知道尊驾是哪一柄妖兵?”
“你使的是大嵩阳神掌?这等精妙武学,我居然闻所未闻,看来力量恢复的着实太慢了……”这次响起的,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大嵩阳神掌出手迅捷变化繁复,是嵩山派的绝学之一,当然,你肯定没听说过嵩山派,更不可能见识过嵩山派的武功。”他一边说,一边远远发出一掌,掌力击在江崇伟尸体的胸口,打得他身子飞了出去。
“我这不是已经见识到了吗?”声音又变成了一个男声,同时,满是白骨的尸体以更快的速度扑了回来,“我对你口中的嵩山派也很好奇,有机会定要拜访一下。”
“我倒真心希望你去拜访嵩山派。”
说话间,纪察双掌拍出尺许,这掌轻飘飘的不带风声,阴阳掌力却不带半点折扣的全力打出。一击得手,他立即收掌跃开,以躲开四溅的血肉骨骼。
“嘿嘿,我没有看错,你的心思也很阴暗……”
“随你怎么说吧,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哪柄妖兵。”
“想知道吗?那就城南山鬼庙找我吧。当然,你这么有趣的人,也可以选择不来……”
说完,一声咻咻咻的锐利劲响,一段白骨自江崇伟那被阴阳掌力打的四分五裂的尸体中轰然射出,直向纪察而来!
白骨之势风风火火,快得肉眼难辨,纪察一听声音便立即闪躲,却只来得及闪过半个身子,整个左肩已被一串白骨穿透。那白骨去势不减,深深的没入墙内,仔细看时,却是一串脊柱。
“这妖兵——”
左肩背洞穿,纪察却只是脸色阴沉,肩上也没有血肉露出。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他高声叫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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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李彦君叹了口气,神情阴郁的扫视着这座青堂瓦舍内外崭新的三进大院。
自从当上平南王府的副总管之后,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和人拼过命了。
王府里的总管副总管有好几位,替平南王卖命的、名头足够响亮的江湖高手也有十几号人,但是他们都没有李彦君的名头大、武功高。所以,在这个关口上,他不得不准备拎起那柄三十六斤重的大刀,再去拼一次命。
大庆朝得国不正,自初立时便鱼龙混杂,江湖门派早已登堂入室,成为朝堂上下、大小官吏不敢小觑的力量。李彦君能坐到王府副总管的位子上,自然不是什么庸手。靠着师门的功夫和上百条人命,换来了他今天的声名和王府上的地位,也让他身上疤痕停留在了二十三处。
平南王军旅出身,府上的高手和侍卫数量足够多,一般的事已不需要他亲自出手;等闲的小事,更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可这次的事情实在太重要,重要到他这个曾经和妖兵持有者交过手的副总管必须亲自出马了。
对外,平南王府的大总管和一些铁甲卫士是得了急病暴毙。对内,他们这些人都清楚世子说的是中邪。
而只要见到过那些跟着江崇伟出去的铁甲卫士,在强弓硬弩攒射下成了刺猬还战斗不休的场景,便没有人再试图否认邪祟的说法。
当年参与过围剿妖兵的李彦君,甚至回忆起了那些艰辛血战,除了愈发感慨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剩下的就是一路三魂若失七魄不全、梦游似的到了别院门口。
进了门,他的神志才清醒了些,强打精神不去想这一次的祸福难测和多年前的血肉横飞。
“老爷,您怎么不进屋啊?”
步子停了停,李彦君已见自己续弦没多久的少妻带着两个丫头说笑着,从后堂迎出来。拍手笑道:“我还想着爷会在王府那里吃晚饭,谁知道爷竟然回来了!我这就叫她们张罗。”
李彦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向内屋走去,“烫上几壶酒,其他的随便弄点什么吧。吃完了早点歇息,明日世子还要……唉,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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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啊明日……”
无独有偶,眼看天色将晚,被王府不少高手念叨的纪察也念叨起了明日。
此时,他正端坐在平南王的卧室里,却是一身劲装,身后还背着长剑。而这间王府的主人,却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对他怒目而视。
“逆子,你竟敢弑父?!”
纪察没有回应平南王,而是转头看向侍立左右的心腹。“尔等还愣着干什么,看王爷精神这么好,还不再请他起来喝碗药啊?”
“你!”躺在床上的平南王说着突然痛呼一声,双手紧紧捂住了肚子,话也说不出,只能怒睁双目盯着纪察,脸苍白得象一张白纸,豆大的冷汗挂了满额满颊。
“我什么我?你老了,不中用了,中午听到妖兵的消息都能晕过去,我想了想,不如把明年今日定成你的周年!”
说着一摆手,几个心腹已如饿虎般扑上去,将另一碗毒药硬生生掰开嘴灌进平南王嘴里。
眼见得这位老王爷断了气,他才点了点头,对满脸紧张的心腹们说,“行了,下去找瑞总管领赏去吧,还有,都给我把嘴闭严了!”
“是,世子!”
耳听得众人脚步杂沓纷纷的离去声渐渐消失,略微有些走神的纪察才走到这具尸体跟前。
“有句话你说错了,我可不是你儿子,鬼知道你儿子的魂魄去哪了。”
“对了,刚才那碗药是替当年阖城上下被你率军屠杀的三、四十万人喂的——不是你们这帮杂碎杀了这么多人,妖兵也没这么快恢复,我更不会通过镜子来到这个世界。”
“唉,我连自己都救不了,镜子还没完没了让我来拯救各个世界……呸!我谁都不想救。死的次数太多了,现在就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