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曦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她看着帐篷乌黑的顶部,每想到成越现在忍受的挣扎和痛苦,她的心就好像被刀片划过一样。她可以强迫自己离开他,却不能强迫自己停止对他的思念,特别是知道他正在忍受着煎熬的时候。
到了半夜,凌小曦听到了游嗤和桑弥在帐篷外的低语声。随着“悉悉索索”急促的脚步声走远,桑弥回了自己的帐篷。而游嗤又在门外停留了一会儿,凌小曦才听到他的脚步声向着旁边的帐篷走去。
凌小曦知道,以他和奎连黑祭司唇齿相依的关系,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差点儿破坏了他重返娄枭的计划。但在她面前,他却只字未提,依然对她处处呵护,这让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无法承受游嗤对她的好。想到终有一天,自己会彻底背弃曾经对他陪伴一生的承诺,她的心就隐隐作痛。
她不知道斐嫣和游嗤,还有戎郸在二千多年前曾经发生过怎么样的故事,但她已经越来越相信,自己和斐嫣的确有一种说不清的关系。在冥冥之中的安排,似乎要让这个中断的故事延续下去,直到有一个最后的终结。
自从奎连黑祭司的门阵差点儿被凌小曦破坏了以后,他对这个无法预测的圣女就愈加提防了。在凌小曦重新回到娄枭的第一天,一个干瘦的老祭司住进了她旁边的帐篷,他名义上是为奎连黑祭司纂写文案,但凌小曦知道,他实际上是派来监视她的眼线。
黑骁团的战线在不断推进,每隔一段时间,凌小曦就会随阵营迁移到一个新的地方。
游嗤也不能每天和她见面了,尽管他每次陪凌小曦到外面散步总是带着轻松的表情,但从他日渐消瘦的脸,凌小曦还是意识到战事已经越来越紧张了。
而令凌小曦更加焦灼不安的是,她看到越来越多受伤的战士被留在了营地大后方。偶尔在深夜,她会被天上突然传来的尖锐的鸣叫声惊醒。她跑到窗边,看着准备进攻的鸠鹰战队迅速划过天际,便久久不能入睡。
初夏的早晨清爽怡人,当桑弥兴高采烈地拿着一个藤编的小球走进帐篷时,凌小曦已经回到娄枭差不多一个月了。这个驻扎在山顶湖边、被树林环抱的帐篷,也已经是她第三个迁移的地方。
“羲灵库司,您看劳阿勒给我做了个什么了!”桑弥一走进门就兴奋地喊道。
凌小曦放下书,看到桑弥的手里拿着一个藤跫。
藤跫是塞木司部落女孩子玩的一种游戏,玩的时候把装着石头的小布袋挂在树枝,用脚把藤跫踢向布袋,击中的就摘下来,获得布袋最多的那个女孩子为胜。
看到桑弥又从劳阿勒那里拿到了小玩意,凌小曦忍不住笑了。
“桑弥,我看劳阿勒都给你缠怕了,对不对?”
“才不是呢!”桑弥嘟起嘴,“我刚才去树林里捡树枝,刚好碰到劳阿勒扯下了一大堆树藤,是劳阿勒主动给我编的。羲灵库司,别说了,我已经在外面挂好跫袋了,您快点过来吧!”桑弥说着拉起凌小曦的手就往门外走去。
暖煦的阳光照射在门外的空地上,寒冬后复苏的绿草铺满湖畔。凌小曦暂时放下阴晦的心情,和桑弥走向帐篷后的一棵大树。
清风从湖边吹拂而来,十多个红蓝颜色的粗布袋挂在了一根斜伸出来树枝上,在风中微微地摇摆旋转着。
守护帐营的勇士依然笔直地站立在大树周围,丝毫不敢懈怠。看着他们严肃呆板的神情,凌小曦突然顽皮地想到,如果她等会儿把藤跫踢到他们脸上,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
机灵好动的桑弥看来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
桑弥慎重其事地把藤跫放在地上,瞄准左边最靠近守卫的那个跫袋用力一踢,藤跫径直飞了过去,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跫袋上。
跫袋高高地荡了起来,藤跫则从勇士身边飞快地擦过。桑弥兴奋得尖叫起来,那个守卫望向桑弥,桑弥对他做了个鬼脸,勇士想笑,但又马上忍住了,正要转身为她把藤跫捡回来,就给桑弥喊住了。
“不,我自己来!”她说着噔噔地就小跑了过去。
凌小曦也很久没有舒展过手脚了,所以也很快投入到这个并不复杂的游戏之中。她的脚法并没有桑弥熟练,所以频频失误,桑弥一边开心地拍着手,一边兴奋地教她怎么去踢。
阵阵笑声传来,主帐营中欢乐的气氛点燃了附近人们的好奇心,围在警戒线以外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凌小曦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正准备捡起藤跫回去,抬头一瞥,却在人群的最前面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脸孔。她再认真分辨,发现那人圆圆的眼睛也正注视着她。
那不是卯池吗?!
虽然卯池的嘴边和两腮长出了硬邦邦的黑胡子,但凌小曦还是把他认出来了。在敌营中居然遇到了旧朋友,凌小曦真是又惊又喜,正要走上前去。
不行!她又马上忍住了。主营帐的周围耳目众多,如果这个时候主动过去找他的话,一定会引起奎连黑祭司的怀疑,还会给卯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凌小曦想着,只好收起兴奋的眼神,低头假装看不见他,不过她又迟疑了。
她想到了自己虽然已经获得了《遁门阵法》,却因为无法获得介物而一直被困营中,现在正是需要一位值得信任的朋友。卯池在夏木逃回神庙之前一直在暗中帮助她,也曾经协助自己逃出塞木司部落,他现在就是唯一可以帮助自己的人了……
凌小曦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把藤跫重新放在了地上。她准备把球踢到卯池的位置,好让自己可以自然地走过去和他见面。
凌小曦有点紧张,但她还是很努力地透过布袋瞄准了卯池的方向。
藤跫高高地飞起,从挂着布袋的绳子旁边擦了过去,但还是打歪了。藤跫并没有落在卯池的前方,另一个围观的炊司把藤跫捡了起来。
“噢——”凌小曦沮丧地嘀咕了一声。
“没关系,圣女艾琦可,您可以再来一次!”桑弥笑着说,已经向藤跫跑过去了,凌小曦也跟着快步走了过去。
凌小曦用眼角向卯池瞥去,发现他的目光还在跟随着自己,好像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凌小曦的脑袋快速地转动,思索再用什么办法可以走到卯池那里。
“桑弥!”突然,卯池对着桑弥喊道。
桑弥愣了一下,接过炊司手里的藤跫扭过头,马上现出了兴奋的表情。
“哎哟,卯大哥!”她喊道,抱着藤跫就往卯池那里跑去,凌小曦也跟着走了过去。
“卯大哥!怎么会是你?!见到你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在前线的营地呢!”
“是的,我也没想过可以在这里见到桑弥。”卯池笑着说,看见凌小曦走到跟前,连忙恭谨地弯腰行礼,“圣女艾琦可!”
从卯池有点别扭的语气,明显是刚刚才知道原来圣女艾琦可就是以前认识的羲灵库司。
凌小曦对他笑了笑,故意摆出生疏的语气说:“我们之前好像见过面,你……是卯池吧?”
卯池对凌小曦的态度显得有些愕然,但凌小曦很快地向身后守卫的方向转了一下眼珠,朝卯池使了个眼色。卯池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弯腰点了点头。
“是的,圣女艾琦可还记得我。”
“圣女艾琦可,您也认识卯大哥吗?”桑弥高兴地问。
“嗯,我们之前见过一面。在我们第一次来塞木司部落的时候,就是卯池给我们带的路。”凌小曦微笑着回答。
这时,一阵微风掠过树梢,凌小曦注意到卯池的一只裤腿在风中轻轻地飘起,好像空荡荡的。
“卯池,你的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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