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坐落着形态各异、半人半兽的高大守墓兽,两旁虽然灌木茂密、杂草丛生,但石板路上却沾不到半分的绿色,一直延伸到百米以外的石门。
来到这里,巴亦开始变得十分警惕,它的耳朵竖了起来,一直注视着前方。当它走到石板路跟前时,又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抬起前脚走上去。
就在巴亦的爪子碰到石板路的那刻,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阴沉而空洞的低吼,好像有什么猛兽隐藏在了空气之中。巴亦随即缩回前脚,喉咙里也发出了一阵低吼,全身绷紧地压低身体,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一股红色的雾气在前面升起,然后弥散开来了。笼罩在两团浓雾之中,两只全身通红的岵洛斯魂兽慢慢显现,拦在了路的中间。
墓地的守卫者瞪着通红的眼睛,鼻子喷着粗气,警惕地打量着前方的不速之客,开始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凌小曦吓得全身发软,紧紧地抓住了巴亦的项圈,只等待着巴亦随时扭头飞奔逃跑。但巴亦并没有后退,似乎还在衡量着彼此的实力。
此时,更多空洞的低吼声在两只岵洛斯魂兽后面升起,红色的雾气继续往后扩散,一只接着一只的岵洛斯轮廓开始在雾气里显现了!
力量悬殊,巴亦不得不往后退去。最前面的两只岵洛斯魂兽呲牙低伏,随时准备进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岵洛斯魂兽前方突然升起了一缕白雾,它们红色的眼珠向白雾转去,放松了身体,然后就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在雾气中居然出现了一位银发披肩、穿着黑色长袍的老人!
“酉长!”凌小曦惊讶地喊道。
眼前的酉长又恢复了原来饱满的样子,但身影却飘飘渺渺,很不真实。
他向着岵洛斯魂兽高高地张开双手,最前头的两头岵洛斯魂兽顺服地趴在了地上,周围的红色雾气也开始慢慢散去。随着雾气全部消散,两头岵洛斯魂兽变得透明,也在空气中消失了。
“酉长,真的是您吗?”凌小曦高兴地问道,眼睛却泛出了泪水。
酉长扭过头,微微对她点了点头,就朝前走去了。
巴亦跟着酉长走到石门的台阶前,酉长在石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穿过石门消失了。凌小曦马上从巴亦背上滑下来,走上台阶。
因为昨天才刚举行过葬礼,从山上垂下来遮盖石门的藤蔓已经被扯下来,扔在了台阶的旁边。凌小曦细细打量这扇坚硬的石门,发现上面并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是在中间有一个六角形的小凹洞,而在这凹洞的正中央,又有一个更小的椭圆形的小洞,大小刚好和墓室匙令一样,明显就是匙令开锁石门的地方了。
她没有墓室匙令,只好试探地把手放在石门上,门却竟然缓缓移开了。随着隆隆的开门声,一股发霉难闻的味道立刻从里面涌了出来。借助外面的光线,她看到石门连着一条狭窄的墓道,里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
抑制着内心的恐惧,她唤出羲灵权杖后便独自走进了陵墓,在权杖晶石的照射下,她一步步向陵墓的深处走去。
陵墓里阴森寒冷,静得可怕,沙沙的脚步声从墓穴深处隐隐约约反射回来,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
长长的墓道一直往下走,昏暗的光线映照在光滑的墙壁上,隐约可见上面刻着咒语的符号和图案,不知道它是用于安抚沉睡的亡灵,还是用于咀咒外来的入侵者。
从墓道出来,她来到了一个宽阔的正方形墓室。
墓室的正中有一个长方形的祭台,昨天祭祀用的物品还原封不动地放在上面。墓室的墙壁雕刻着和墓外石雕一样的半人半兽图案,在晶石光线的映照下,凹凸的阴影显得十分阴森诡异。
酉长并不在这个墓室,所以她知道这里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她拐过祭台,又走进了后面一条幽深的走廊。走廊用黑白两色的光滑石板装饰着墙面,六扇石门相隔很远地分布在走廊两旁。
她经过石门时,发现石门中央都有一个和陵墓大门一样的六角形凹洞,看来也是用来放置进入墓室的匙牌的,而其中一扇石门前面还散落了白色的细粉,脚印清晰可见。不难推测,那是昨天安葬酉长的人留下来的,那扇门的后面就是酉长永远沉睡的地方了。
凌小曦停下了脚步,百感交集地看着安葬酉长的墓室,突然,石门前升起了一缕白雾,然后向最里面的一扇石门飘去。
她知道那是酉长在为她引路,连忙跟着白雾走去。白雾在石门前停了片刻,就钻进了门中央的那个椭圆形小凹洞,石门随之缓缓打开了。
在权杖的光线下,她看到了一个尘封已久、摆满木箱的房间。
“难道这就是奎连黑祭司所说的收藏宝物的地方了?”凌小曦好奇地举高权杖走了进去。她四处张望,想寻找酉长所说的放着红色匣子的书柜。
要找这个书柜并不困难,因为房间里就只有这么一个柜子。它摆放在一个金属包边的大箱子旁边,上面同样乱七八糟地放着各种物品,既有被麻布包裹的大捆大捆卷轴,也有大大小小的匣子,甚至还有一堆叠得整整齐齐却已经霉烂的衣服。
凌小曦不敢再耽搁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出来了很长一段时间,万一桑弥担心了回去向游嗤禀告,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她走到书柜前,从最下面开始逐层逐层地搜寻,但柜子上绝大部分都是原木匣子,而且已经非常陈旧了,即使有颜色,也只剩下一些斑驳暗哑的色块,根本分辨不出原来的色彩。
“酉长要我找的那个红色的匣子,会不会已经褪色呢?”凌小曦焦急地想道。
而这时,她几乎已经把书柜翻了个遍了。她再次焦急地抬起头,突然发现酉长的白雾在书柜上方出现了。他降到书柜最上层的一捆卷轴上,又慢慢地消失。
“匣子一定是藏在那里!”凌小曦马上放下权杖,爬到书柜旁的大箱子上,然后踮着脚把装着卷轴的麻布袋子扯下来,抱住了。
她再伸长脖子往层板上望去,发现后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于是跳回地上,解开了装着卷轴的布袋。
她翻动了几下,果然发现混在卷轴中有一个红色的长条形木匣。她迫不及待地把它拿出来,打开盖子,发现里面居然放着一本卷着的书。
她把书摊开后,“遁门阵法”几个银色的大字跳入眼帘。
“酉长临终前最后交付给我的,居然是一本书……”凌小曦怔了一下,但马上就转入惊喜了,“遁门阵法——有了这本书,我不就是可以尝试利用意念门逃出黑骁团了吗?!”
她紧抱书站起来,激动得呼吸都有点急促了,但奎连黑祭司曾经说的话却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圣女艾琦可,您不要再装了,乖乖地把匙令交出来吧!如果酉长不是把匙令交给你,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绝食呢?他是想死掉以后,可以解开匙令上和他连在一起的封印,好让你去墓室那里取宝物,我说的没错吧?”
难道奎连黑祭司的话是真的?酉长的死,就是因为要破除墓室匙令上和他连在一起的咒语,好让我可以进入墓室拿到这本书,帮助我逃出去?
想到这里,凌小曦的手一抖,书掉到了地上。
没错,如果酉长不是刻意求死的话,又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十多天变成这样子呢?
突如其来的真相把凌小曦一下子推入了内疚的深渊,她双唇颤抖,流着泪慢慢跪在了地上。
“酉长,您这样做是为了小曦吗?您真是为了小曦才这样做吗……”她低头抽噎起来,眼泪滴在弯曲的书面上化开了,“酉长,小曦对不起您……小曦不应该来见您的……是我害了您……酉长……对不起……”
“圣女艾琦可……”
飘渺而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凌小曦前方响起,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到飘忽不定的酉长站在不远处,正慈祥平和地看着自己。
“酉长!”
“圣女艾琦可,您不要再为我难过了——”酉长的声音飘来,显得很空洞,“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我们塞木司部落已经在这里和平生活了二千多年,我不想我的族人再卷入战争。游嗤是我们塞木司的儿子,也一直是我们部落的骄傲,我也不想让他一错再错。我虽身为酉长,却无法扭转局势,有愧于族人,有愧于神鸟,所以只能拜托圣女艾琦可,您一定要回到依侬神庙,阻止这场战争,挽救我们的族人,挽救我们塞木司儿子的灵魂……”酉长说着,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
“酉长!”
“圣女艾琦可,请您为我照顾好夏木……”
“酉长!”
酉长凝望着她,慢慢地已经消失在雾气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