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玲见司徒平跟过来,沉思片刻,低声说道:“平道友,关于你之前问的那件事情,我道家修真之术中,助人身怀六甲的道行早已失传。”
司徒平面露失望神色,点头不语。他本以为,此等道术,松霞学宫不会记载,宝相夫人修行甚为庞杂,可能有所涉猎。
秦紫玲秀眉微挑,继续说道:“道教修仙,虽然对这些事情无可奈何,并不意味着天下间无应对之策。”
司徒平听闻此言,似乎峰回路转,投去一个热切的询问眼神。
秦紫玲转头,透过窄窄的窗户,扫过正吃着晚饭的一家人。温馨的画面中,只有二表嫂在忙碌地转个不停。
秦紫玲转过头来,轻声说道:“我曾听家母说起过,远在西域的花门国以佛法为尚,尊僧抑道。那里有一座红莲寺,寺中高僧精通密宗佛法,欢喜佛。”
说到“欢喜佛”三个字,秦紫玲白皙的脸上颇有一点不自然。她镇定心神,若无其事,继续说道:“红莲寺中求子,最是灵验。不妨前去一试。”
花门国?红莲寺?欢喜佛?司徒平想起,普天之下,除以三大玄门正宗为首的道教修真之外,尚有参禅求佛的释家,博大精深。
可这花门国远在祁连山另一面。路途遥远。中了五锴针,剩下三年时间,是不是可以轻松一下。司徒平心中打起退堂鼓。
司徒平沉思不语,深感前去花门国这件事情,还是太过棘手一些。他心中踌躇,终于开口低声说道:“多谢道友指点。”
交谈之时,司徒平有意无意间,盯着秦紫玲秀丽无俦的容颜凝视片刻。他猛然觉得自己颇为放纵浮浪,急忙转开目光。
秦紫玲并无察觉。
明月初升。司徒平想起,秦紫玲从卧鱼沟来到小漫子村真正的任务。放眼院中,撩人月色之下,立着安静的石磨。堆叠在一起的两块又大又圆的磨盘,有种粗糙的平整。石磨旁边一口黑暗的小井。井水与地下水汇合、相通,一直奔向四海。
司徒平迈步来到井边,熟练地打上一桶水,以备施法之用。他借着月光,通过摄物寻踪,如前法一般,探寻小白燕主人之远近。
司徒平手握小白燕,将其用刚打上的井水浸湿。受五锴针影响,司徒平对冷热的感觉已经颇为迟钝。此刻,他浸入水中的手,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冰冷之中,司徒平只觉得心中清澈明净,滋生出一丝莫名欢欣。然而,他却依然看不明白,未来的路究竟在何方。
司徒平如前法施为,对着小白燕,口中念道:“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止不盈。”
秦紫玲静默无言,不由自主扭头看了茅草屋一眼。等到司徒平摄物寻踪施法完毕,她便要离开这里。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只见司徒平骈指如戢,将自井中汲取的地下水分别从从东、南、西、北、上、下、左、右、前、后等三十六个方位射流出去。手上残留的水滴喷洒至小白燕身上,同时他嘴唇微微抖动,念念有词。
而后,司徒平将湿漉漉的小白燕弹射到院中干燥粗糙的磨盘上。小白燕在磨盘上留下水渍,并逐渐扩散开来。
司徒平飞身上前,如拉磨的驴子一般,围绕磨盘旋转不休。与此同时,他朝小白燕顺次弹干净手指上残留的水滴。
静夜月色。小白燕周遭的水迹逐渐变干,幻化成腾腾白雾,将整个石磨都包裹起来。司徒平越转越快,宛如走马灯一般。
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司徒平戛然而止,满脸汗水纵横流下,体力比在卧鱼沟之时,衰退不少。他开口低声说道:“盈虚消长,弹指须臾。物我无尽,水落石出。”
不知何时,二表嫂早早离桌,收拾碗筷,低头来到院中。漫天朗月繁星。二表嫂抬头看到院中石磨上的腾腾雾气,面露惊讶与忧惧之色。
司徒平伸手从白雾之中拿起小白燕。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流动和蒸发后的水在石头上留下的潮湿印记:四千四百里。
这便是此时此刻,小白燕主人离此处的距离。秦紫玲默默记在心中。加上之前在卧鱼沟秦渔和宝相夫人陵墓中得到的距离,可绘制出两个大大的圆圈。两圆相交之处,便是她想要追寻之人所在地方。
一想到秦紫玲经历重重波折,终于可以踏上修真之路,司徒平心中竟也有点欣慰、心酸和嫉妒。
站在门口默默惊呆的二表嫂看到司徒平一通操作下来,眼眶突然又红了。秦紫玲早就察觉到二表嫂之所在,她转身朝这瘦削安静的村妇看去,眼神之中,竟有一点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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