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水玲珑愤然转身离开了原地,只留阿诀一人双目如炬,握紧了拳头,好半响,他对着水玲珑的背影咬牙厉喝:"大小姐,莫欺少年穷!"
转眼便到了五月二十三,这一天,尚书府被红绸和鞭炮笼罩,一大早便噼里啪啦放个不停,吵得老夫人连觉都睡不安稳。
秦芳仪纵然再不待见水玲语,可这个女儿即将为尚书府带来家族利益,她还是十分体面地坐在了长乐轩的明厅内,等着水玲语和江总督来向她行叩拜之礼。
水玲珑和水玲清早早地便去往了水玲语的房间。
水玲语刚沐浴完毕,绿儿给她穿上肚兜、里衣、中衣,最后便是第一绣楼缝制的大红嫁衣。
绿儿捧着像霞云般艳丽的嫁衣时,眼底闪动起浓浓的艳羡:"三小姐,第一绣楼缝制的衣裳果然好看!"
水玲语眸色复杂地看了嫁衣一眼,淡淡地道:"娶柜子里的那件来。"
绿儿一怔,柜子里那件是冯姨娘做的,三小姐不是嫌颜色太艳了么?
水玲语穿上嫁衣的一霎那,热泪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水玲珑和水玲清进门就看见这一幕,水玲珑微微一愣,水玲清却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本就在病中,精神特差,若非水玲语出阁,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挣扎着下床的。眼下这一哭,几乎把她给哭晕了过去。
全福之人就笑了:"一切都没开始呢,俩姐妹便开始哭嫁了?来来来,坐好,我给三小姐开个脸。"
水玲语敛起悲恸,在梳妆台前坐下,并未安慰水玲清一句。
全福之人拿细线绞了她脸上的汗毛,水玲语眨了眨眼,有些痛。
全福之人就开始给她上妆,并笑盈盈地道:"三小姐的皮肤真好,不用抹粉都白得跟玉似的。"
这时,水玲清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巧儿忙拿出帕子要给她扇风,水玲珑一把打开巧儿的手:"不许扇!"
全福之人就笑了:"大小姐说的对,新婚当天所有人都不能煽扇子。"不然会有拆散的意思。
水玲清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个亲人,眼下又要送走另外一个,从前她觉得水玲语不如水玲珑,但真到了别离的这一刻,心中记得的全都是水玲语的好了!
"三姐…"
水玲语从铜镜里瞟了她一眼,其实她挺讨厌这个妹妹的,聪明不如她,样貌不如她,还总拖后腿,从今天起她便要彻底摆脱水玲语了,再也不用替她操心…
这么想着,眼泪却再次流了下来。
全福之人忙打趣道:"哎哟,姑奶奶喂,可不能再哭了,再哭我这妆都上不上去了!"
院子外想起了鞭炮声和嬉笑声,应当是江总督来了。原本新郎迎亲经过重重"关卡"时都要被堵上一堵,甚至刁难一番的,只是江总督和老夫人差不多岁数,又官威十足,加上俩小舅子都在锡山学院,便没人敢拦着他了。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水玲语的院子,牵了她的手便往福寿院的方向而去,直惹得大家笑弯了腰,这是有多猴急啊!
二人给老夫人磕了头,又往长乐轩给水航歌和秦芳仪磕了头,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花轿。
许多时候计划真的赶不上变化,水玲珑原定计划是办完水玲语的亲事便和冰冰入宫探望水沉香,谁料,这件事又被另一件大事给压了下来…
太子府。
云礼看着手里的匿名举报信,心里一阵打鼓,他从不知道并不入朝为官的荀枫居然贿赂了那么多朝中大员,这些大员一部分是他的人脉,一部分是三皇子的人脉,三皇子乃贵妃之子,其父亲与姚老太爷一同戍守边关,算起来比其他皇子都要得脸,这些年明里暗里也与他起了不少冲突。
倘若这封举报信是真,他和三皇子那么多年的互掐可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到底…是不是真的?
云礼又拿起另一封信,是荀枫写的,说三皇子妃临盆在即,如果诞下皇长孙,三皇子夺嫡的筹码又加重了许多,请他务必当心三皇子各种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且他高度怀疑三皇子和镇北王勾结在了一块儿,此次南水西掉把建有大坝的城池划入了喀什庆的管辖区域,就意味着朝廷想要控制喀什庆难上加难,这是三皇子密谋造反的前兆。
云礼之所以同意镇北王交换城池的提议,其实是在向诸葛流云示好,如果荀枫不能用,他必定要拉拢与平南王府意见相左的镇北王府。
云礼左右手分别拿着一封信,心情忽而变得十分复杂。
冰冰端着一盘鲜果酿的茶步入书房之际,就瞧见云礼愁眉紧锁,她稍稍一愣,心中开始担忧,她发现这个男人的一喜一怒完全左右了她的情绪,她似乎一天比一天更爱他,一会儿见不着他便会心里发慌,这不,她已经是今日第四次来到书房了。
冰冰屈膝一副,柔声道:"殿下。"
云礼闻言迅速敛起了脑海里的思绪,换上一个温润优雅的笑:"太子妃来了。"
冰冰硬着头皮把托盘放在小圆桌上,想起那次在后院海棠花下的疯狂,她就面红耳赤:"天气慢慢变热了,我做了些冰镇果茶,殿下要尝尝吗?"
云礼把信塞回抽屉,笑着道:"有劳太子妃了。"
怎么又是这句话?冰冰的心微微失落。
云礼走到小圆桌旁坐下,冰冰打来水给他净了手,他端起今天的第四份甜品,长睫颤了颤,尔后一勺子、一勺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用完之后,不等冰冰询问味道如何,他先开了口:"太子妃不需要如此辛苦。"
这是…嫌她来得太多打扰他了吗?
她收拾好托盘,起身行了一礼,低垂着眉眼语气如常道:"是,臣妾明白。"
心情忧郁地走出了书房,在廊下碰到了皇后指派来训导她规矩的程嬷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