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爱杀

不清了。

    熟悉的感觉再次降临，这一次我没有睁开眼睛。

    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以后，很奇怪的，我竟然没有受到攻击。明明在我附身3秒以内就会各种死在泽田纲吉手底下的。虽然很疑惑，但是我也仍旧没有动作，甚至连紧闭着的眼睛也没有睁开。我这种状态，怎么说呢，应该算得上行尸走肉了吧。

    对于生存毫无期待，对于死亡充满厌倦。

    耳边传来有些加速的心跳，我这时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我被抱进了别人怀里。

    “一直以来的那个人是你吧？”对方的声音像是三月的春风，温暖的加速空气穿梭在发梢眉间，拨弄下一片一片浅粉的樱花。

    有液体滴落到了头顶，我疑惑而胆怯地张开眼睛，入目的是他尖尖的下巴。比起上一次杀我时候的样子，他似乎瘦了一点。啊，说起来，几乎每一次见他，他都比前一次削瘦。透明的泪水在寒冷的空气中冒出一点稀薄得仿佛不存在的热气，从他的脸颊流到他的下巴，又从下巴尖滴进我的眼睛里。

    我眨了眨眼睛，他的泪水从我的眼眶里掉落。

    “对不起对不起……每一次我都来不及……我发现是你的时候，来不及了……对不起……”他哭得语无伦次，仿佛是错手杀了重要的人。可是说到底，我和他也不过是杀与被杀的关系，至多在被他杀掉之前看了他几眼，我甚至从来没对他说过一句话。这个家伙……真是奇怪呢……我的大脑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死亡中腐朽，我机械地转了转眼珠子，茫然地看着他。

    啧，哭得更厉害了啊。

    已经不再是十四岁的少年了，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人，已经是青年了。如果忽略掉他脸上已经开始结冰的泪水和鼻涕的话，他应该是很俊美的。可是我无法忽略啊……

    “十代目，危险！那个人是……”那个银发碧眼的青年就是狱寺隼人了吧，他紧张地挥舞着手里的炸药，却顾及着泽田纲吉没有出手。

    “没关系的，狱寺君。”泽田纲吉吸了吸鼻涕，特别没有风度地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鼻涕混合物，站起来把我护在身后对着狱寺隼人摇了摇头。“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

    他的笑容凝固在唇边，僵硬着脖子扭过来，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十代目！”那边的狱寺隼人声音凄厉。

    我把刀从他背后抽出来，飙出的血液喷溅到脸上，温热的触感让我感觉到了温暖，伸舌一舔，却是恶心的铁锈味。我皱起了眉头。

    早就想这么做了，被他杀死不知第几次的时候，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把所有的疼痛都还给他，百倍，千倍，把我的疼痛，全部塞进他嘴里，捂住他的嘴让他全部咽下去！

    爱这种东西，是最容易挥发的啊。是比昙花更加短暂的东西，是比星星更加虚幻的存在。

    我爱着你呢，我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你杀了我。

    泽田纲吉杀了我。

    他用那双无论杀过多少人都仍然干净白皙的手握住我的匕首，匕首上来自他腰部的血液像是找了归宿一般，全部流向他的手指，他的手指像是被裹在红色的丝绸中，非常，非常让人恶心……对于我来说，是的。

    “很疼呢……”他眼中的光亮没有丝毫黯淡，只是眉眼弯弯地看着我，仿佛那一刀只是我的幻想。血色的手指触摸到我的脸，在我的脸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你也很疼吧。”

    “我啊，杀人的时候总有一种错觉，就像是死去的那个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一般。”他把手伸向背后，对着狱寺隼人做了一个手势。狱寺隼人虽然难掩担心，却是不在靠近了。他在我脸上的手指缓缓地抚摸着我的脸，把他的血涂得到处都是。“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杀掉吧，我很害怕。”

    我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他的笑意生了几分。“遇到你，我很高兴。终于——有和我感觉相同的人了。我这样卑劣地窃喜着。留下来吧，留下来吧……”

    笑容里多了几分偏执，他不断地低喃，眼睛亮得吓人，仿佛是野兽一般，疯狂的没有束缚的野兽。

    我沉默着又补了一刀。这一次是在他的肚子上。

    可是他却毫无知觉一般，动作轻柔地抽出匕首，将那把染血的匕首从我手里取出来。他盯着匕首上的血，竟然伸出舌头，学着我的样子舔了舔。红润的嘴唇染上了罪恶的血液，说不出的勾人。

    后脑勺被人牢牢地按住，我麻木地被他强吻，他嘴巴里竟是铁屑的味道，我不悦地想要挣脱，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按进怀里。

    匕首落到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也许是听错了，好像某只忠犬的下巴也落到了地上。

    泽田纲吉——他大概疯了，像我一样。

    我在窒息中失去了意识。

    哈，这次是被亲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