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Chapter 48

    魔女沉静的声音在外边响起：“geass是一把双刃剑，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会伤害到自己，无论想或不想，愿或不愿。我以为，你早该有此觉悟……”

    “conquer the darkness，or they will conquer you.”

    这是鲁鲁修必须要度过的一关，即使是她，也给予不了过多的帮助。战胜geass，或者被geass战胜，结果就是这么简单。c.c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的前一个契约者——毛的身影……如果是鲁鲁修的话，应该不会像那孩子一样，对吧？

    “喂，c.c，洛洛什么时候才能醒？”

    魔女形状漂亮的指尖动了动：“到你能够自主控制geass为止。”

    “那么……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达到与‘那个人’同等的高度，救出查尔斯？”

    “这个答案，只能由你自己去寻找了。”c.c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抹有着淡金色的长发的身影，有些怅然：“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现在那个人，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高度。”

    ※※※※※※※※※※※※※※※

    皇宫中有一层密室，被层层坚冰包裹着。位于地下的地理位置让里面常年见不到阳光，里面不至于完全没有通风，但却颇为阴寒，知道其存在的人寥寥无几，而这些知情者等闲也不会靠近。

    身着帝王袍服的男子通过了漫长而昏暗的走廊，站在了密室的入口处。他的身后，早已随着他的意念布下了重重禁止。

    他的脚步很轻，连推门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惊醒了什么。

    门内，是一个由美丽的冰晶组成的世界。坚固的冰墙、剔透的冰床，连地面、天花板都被冰晶所覆盖，组成了一个澄澈而无生命力的空间。

    在进入房间的那一秒，来人便从头到脚卸去了伪装，从面容开始变化，随后迅速地蔓延到身体、脚下。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另一种模样。

    棕色的发柔软依旧，酒红色的眸子中似乎镶嵌着抹不去的忧悒，他缓缓叹了口气，向中央那张巨大的冰床靠近。

    冰床上躺着一个英俊的青年。他精致而不失阳刚的五官与来人如出一辙，棕色的发垂落在坚冷的床上，如同他本人一样，失去了所有生机。因为长时间未曾接触到阳光，他的肤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和柔弱。

    他浑身上下未着寸-缕，从白皙的项部到小腿肚处仅覆盖了一条毛毯，圆润饱满的脚趾裸-露在外，与上身色泽浓厚的毛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悠？”

    玖兰枢坐在冰床边，丝毫不在意那刺骨的寒冷，伸出手将查尔斯连人带毛毯紧紧地搂在怀中。他深深地嗅着怀中人的气息，贪婪地凝视着那张熟睡的容颜，随即咬破自己的舌尖，对着那毫无血色的柔软唇瓣狠狠地吻了下去。

    没有了来自查尔斯本人的阻挠，他轻而易举地撬开了查尔斯的牙齿，攻城略地。甜美的鲜血顺着他探进查尔斯口中的舌，滑下了查尔斯的喉头。害怕查尔斯醒来会感到饥饿，他几乎每天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对查尔斯进行“喂食”。即使明知道查尔斯或许再也无法醒来，他也不曾有一日停止。

    没有回应的吻很快令玖兰枢觉得烦躁而空虚，渐渐的，他已经不能满足这样简单的触碰。他将查尔斯的身体放回床上，手撑在查尔斯的头的两侧，热切地吻着那双仿佛再也不会睁开的双眼，然后伸出手，揭开了查尔斯身上唯一的遮蔽物。

    不论看了多久，不论做过多少次，玖兰枢都不得不承认，身下的这具身体，对于他的诱惑力从未减少过分毫。

    他先是把头埋在查尔斯的胸膛处，细细地啄吻，继而变得粗暴起来，每过一处都会留下一道深刻的吻痕，甚至在脖项和乳-尖处，还能够看到牙印。

    他的手渐渐沿着白皙的身子下移，滑到对方的双腿之间。轻而易举地分开了对方的双腿，挺身，进入，然后按着对方的腰，缓缓地动了起来。

    被熟悉的柔软包裹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他却感觉心灵上的空虚怎么也无法被填满。

    是的，只有在此时，身下的人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没有v.v，没有修奈泽鲁，没有鲁鲁修，没有与那名为查尔斯的身份有关的一切，悠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他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将对方摆弄成各种姿势，对这具诱惑他的身子为所欲为。可是，这具身子里没有灵魂。没有那个，他最爱的灵魂。

    身下之人不可启齿的某处缓缓流出白浊，他却依旧毫无动静，再不会像从前一样，对着自己愤怒地叫骂或是无奈地接受，宛如一个无论怎样被对待都不会有反应的人偶娃娃。玖兰枢看着看着，头一偏，险险流下眼泪。

    他坐在床沿边，一手查尔斯紧紧地揽在怀中，面对面地坐着，另一手插在查尔斯的发间，又一次自下而上地贯-穿了他，目光却遥遥飘向宫阙之外。

    他从未如此刻般，期望着修奈泽鲁能够尽快地成长起来，然后，对着他，亮剑。

    ※※※※※※※※※※※※※※※

    “修奈泽鲁殿下，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金发的圆桌骑士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面前一向沉稳冷静的皇子，皱着眉加重了语气：“这可是造反！”

    自从拜因贝鲁克家长女的叛乱事情发生后，一向单纯的基诺对于诸如此类的事情就格外的敏感。况且，他是与众皇子们一起长大的，对查尔斯本就极为敬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对于查尔斯如此孺慕的修奈泽鲁，有一天竟然会走上反叛之路。

    为了皇位吗？可是，在几年前，修奈泽鲁皇子明明是把父亲看得比皇位更重要的，不是吗？究竟是什么，促使他心性大变？

    而且，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还联合了一向与他不怎么对付的鲁鲁修皇子。

    事隔多年，继雷莉西斯皇妃的叛乱事件之后，不列颠皇宫的上空又一次被阴霾笼罩。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不需要向你解释。”修奈泽鲁倚靠在窗边，淡淡地望着窗外，低声道：“我这也是为了父皇，为了不列颠。”

    话音刚落，有一队亲卫兵将基诺扣下。基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修奈泽鲁，愤怒地说道：“狡辩，无论说出怎么冠冕堂皇的话语，也改变不了你弑父犯上，篡夺皇位的事实！”

    “弑父…吗？”修奈泽鲁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转瞬即逝：“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他心知，心思单纯的基诺必定接受不了这件事的事情，所以他选择了隐瞒。有些事，他还真是非做不可，即使会因此而背上污名，弄脏他往日里最爱惜的羽毛。

    玛丽安娜曾经说过，修奈泽鲁一直在意着他人的看法，为他人而活，做他人眼中的优等生。修奈泽鲁一直以来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为了他人的看法，他戴上面具已经很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快忘记面具下的真实样貌到底是什么。

    可是，现在修奈泽鲁才发现，自从查尔斯走进了他的心，他真正在意的，便不再是他人的看法，而仅仅是查尔斯一个人的。

    既然这样，那么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主动撕毁戴了多年的面具。

    这些天，经过了他的布置，原先隶属于查尔斯的人手已经逐渐被替换成他的，连对此颇有意见的科奈莉亚和尤菲米娅都遭到了软禁，连娜娜莉都被随便寻了个理由打发得远远的。克洛维斯外出游历尚未归来，至于奥德修斯和吉妮薇尔……他们在之前就接受了假皇帝发布的任务，被远远地派了出去，更是不用担心。

    想到这里，修奈泽鲁的心底隐隐地升起一种违和感，好像他所要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经过了别人精密的算计的。

    可是，为了从玖兰枢那里得到一个答案，为了心中的挚爱之人，他别无选择，只能前进。他必须弄清楚，玖兰枢和v.v到底有什么目的——查尔斯除了这么大的事，v.v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修奈泽鲁毫不怀疑，他早已成为了玖兰枢的共犯者。

    “鲁鲁修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打开了对讲机，修奈泽鲁问。

    “鲁鲁修大人说，只要再给他一天的时间，就可以了。”

    “好，我就给他一天的时间。”对于鲁鲁修的能力，修奈泽鲁还是非常信任的。尤其是，对方担忧查尔斯的心不比自己少，就冲着这一点，在这一次的合作中，修奈泽鲁也会给予鲁鲁修比其他人更多的信任。

    最后的战斗……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

    “鲁鲁修，你来看洛洛尼桑了吗？”一个少年问道。

    鲁鲁修打量着他的眉眼，恍然间想起，小时候，洛洛的身后似乎总是跟着一个有些怯懦的小孩子。

    “嗯。洛洛他…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明知道得到的答案会是什么，鲁鲁修却仍是抱着一丝希望问。

    “还是老样子。”

    洛洛整个人躺在床上，由于长时间靠着葡萄糖续命，他看上去消瘦得可怜，原本还有些弧度的脸庞仿佛被削尖了似的，整个身子深深地陷在床里。如果不是他还有微弱的呼吸，简直跟死去了没什么区别。

    鲁鲁修垂落在身侧的手倏然攥紧，这，是他的罪。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偿还。

    “老实说，一开始得知是由于你能力失控而导致洛洛尼桑长睡不起的时候，我是怨恨你的。”少年开口，声音如同白开水一样平铺直叙，令鲁鲁修无法在其中找到一点的感情倾向。

    鲁鲁修头也不回：“那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少年瞥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吧，我们都是从geass教会出来的，从小就接受着各种实验，从而获得了geass能力。但是，我们的能力是有缺陷的，那种能力随时有可能失控，到了那时，我们将面临死亡。”

    “得到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从这一点上来说，你跟我们一样，想明白这一点后，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怨恨你了。如果洛洛尼桑醒着的话，他也一定是不会怪你的。”

    鲁鲁修静默了半响。原来，除了c.c，还有人能够理解他的挣扎与痛苦，那一瞬间，他心中百感交集，半响，他哑着声音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我。理解归理解，只要洛洛哥哥一天不醒来……我还是不会原谅你的，你走吧。”

    鲁鲁修深深地看了一眼洛洛。行动在即，他确实不知道是否还有看着洛洛醒来，并向他当面致歉的机会。

    洛洛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可谓不重，可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却只有一个人。所以，即使在洛洛这里可能会留下遗憾，他也必须离开。

    ※※※※※※※※※※※※※※※

    “朱雀，如果…我要利用黑色骑士团做一件事，你会怎么做？”静谧的大厅中，鲁鲁修和朱雀对坐在沙发的两端。

    “利用？”朱雀的瞳孔一缩，牢牢地锁定住鲁鲁修：“回答我，鲁鲁修，你不会拿日本的国运开玩笑吧？”

    “你知道，我对日本别无所求。”鲁鲁修避重就轻地道。这也是实情，虽然他一直利用着日本，算计着日本，却没有想过要从日本本身上获得什么。

    朱雀松了口气，露出了他那一贯的明朗笑容，他目光褶褶地望着鲁鲁修：“我相信你，鲁鲁修。如果你真的打算这样做的话，那么一定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对吧？”

    “嗯。是非常重要的理由，重要到…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必须去做！”

    “我帮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所以，只要不违背原则，只要是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的事，我都……

    “谢谢。”这几天，他说这两个字的频率似乎格外的高。鲁鲁修垂下眼睑，他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光明磊落，这几个月，他的行为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他可以对任何人说谎，却唯独不想欺骗朱雀。

    但他所定下的计划中——确实也算计了自己的好友。从开局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朱雀所带来的，不仅仅是友情的支持，他还是急先锋，并且是鲁鲁修利用黑色骑士团的力量的过程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

    “v.v大人，黑色骑士团来袭，攻破了第一、第二防线！”

    “v.v大人，黑色骑士团的领头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我们这边的人都变成了他的奴隶！”

    “v.v大人，第三分队请求支援——啊！！！！！！”

    ……

    v.v坐在日本皇宫的王座之上，听着从外围传来的一条又一条消息，缓缓地阖上了眼，面上丝毫没有露出焦急之色。一头浅金色的长发铺散在座椅之上，在璀璨的灯光之下，显得格外漂亮，远远看来，真是一副和平而安详的画卷。

    突然，v.v睁开了眼，眸中满是犀利与肃杀，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状似愉悦的弧度：“呵，他终于来了！也不枉费我等了这么久！”

    “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看着这势如破竹的模样，朱雀心中也有些雀跃：“鲁鲁修，接下来我们就可以……鲁鲁修？不，住手！”

    他看到了什么！那架黑色的机甲打开了驾驶舱，黑发少年宛如王者一般从其中走出。枪林弹雨擦着他的身体而过，他却好似浑然未觉，无所畏惧，仿佛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朱雀急忙操纵着机甲上前，为鲁鲁修挡去一枚凌空袭来的弹药，他用一种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声音吼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啊，鲁鲁修，快点上来！”说着，他想鲁鲁修伸出了机甲之手，想要把鲁鲁修护在机甲左掌的掌心中。

    鲁鲁修却仅仅只是看了机甲一眼：“朱雀，感谢你一直陪我走到这里。但是，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是你们能够介入的了。再见。”

    他转身，走入了殿前布置的结界，对着身旁冲出来的守卫着们伸展开右臂：“鲁鲁修·v·不列颠在此命令你，全部臣服于我！”

    他就这样单枪匹马地闯入了日本的皇宫，身前，是一群又一群被geass控制了的仆从，身后，是尸横遍野，残垣碎瓦。

    即使经历了战乱，也依稀能够见到昔日皇宫美丽的轮廊，鲁鲁修却没有心情去细看，在“仆从”们的指引之下，他顺利地找到了此行的目的所在。

    昏暗的大殿如同死亡一般寂静，静得只能够听到脚步声。随着开关“哒”地一声响动，柔和的灯光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蔓延至整个大厅。俊美的金发青年居高临下地坐在属于天皇的王座之上，支着头，眼神很是淡漠，如同一滩波澜不惊的水，就连外来者的闯入也不能撼动分毫。

    “你来了。”

    “你…终于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站起身，一股无形的威压在周围升腾而起，不多时，鲁鲁修的额角已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只是如今，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心理意志，他都已经今非昔比。顶着v.v散发的威压，他稳稳地上前两步，眼中尽是狠厉与阴鸷：“把查尔斯交出来！或者，你更想我亲自向你逼问他的下落？”在不算亮堂的环境中，他双眼的geass标志分外显眼——在前些日子，他的geass能力已由单眼不可控进化为双眼可控。而在刚才的战场上，经过了精密的计算和有意识地使用能力，他的geass终于进化到了最终的形态。

    v.v轻蔑地扫过了他的双眼，声音仍旧古井无波：“没用的，我是code的持有者，任何geass能力——都对我起不了作用。”

    “code的持有者？”

    “没错。c.c也是code的持有者，geass对她是否有效，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鲁鲁修从身上抽出一把手枪，迅速地对准了v.v：“那又如何，反正，我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杀了你，我只要从你的口中得知查尔斯的下落就好了。如果你不肯说，我就开枪打断你的双手双脚，将你囚禁于此，直到找到撬开你口的方法！”

    v.v看了他一眼，情绪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看来，你的确成长了不少，在这样的条件之下还能够不乱阵脚。不过——你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因为，查尔斯的下落，我也不知道。”

    “什么？”

    ※※※※※※※※※※※※※※※

    与此同时，远在不列颠的修奈泽鲁也在宫廷中发动了政变，并且过程意外的顺利。在行动期间，预料中的阻力一个都没有遇到，这让思维慎密的修奈泽鲁隐隐产生了不好的预感。直到打倒皇帝寝宫——如今冒充成皇帝的玖兰枢的居所外时，也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看着这隔离着敌我双方的最后一道门，修奈泽鲁定了定神，上前猛地一把推开了门，不料，里面竟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修奈泽鲁紧咬着下唇，可恶，被耍了！

    所幸上帝关了门，好歹记得留扇窗给修奈泽鲁，就在他为被摆一道而各种懊恼、沮丧、愤懑的时候，手下有人来报：“修奈泽鲁殿下，在连接着皇帝陛下寝宫的地方，发现了一条秘道！”

    修奈泽鲁思忖了一秒，当机立断地道：“带路！”

    直觉告诉他，顺着这条秘道走进去，他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带着一小队人穿过长长的通道来到那昏暗的密室门前时，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停下！”修奈泽鲁断然下令。

    “怎么了，修奈泽鲁殿下，是里面有什么情况吗？”修奈泽鲁的亲卫队队长并没有怀疑修奈泽鲁的判断，只是更加警惕地上前一步，隐隐将修奈泽鲁护在身后。这些日子以来，修奈泽鲁在战场上展现的敏锐的直觉，已经让他不再怀疑那些无厘头的判断。

    更何况，到了这扇门前，温度明显要比外面冷得多，即便是他们，也冻得瑟瑟发抖，自然不会察觉不到这里的异常。因此，对于门后之物，就更加忌惮了。

    “你们退下。”修奈泽鲁排众上前：“我一个人进去。”

    “等等，殿下……”话音刚落，就见那扇如同淬了千年寒冰的门缓缓地关上，将修奈泽鲁高大的身影隔绝在内，亲卫队队长不由一惊，蓦然拔高了声音：“殿下！！！”

    修奈泽鲁不可置信地看着呈现在面前的场景。冰天雪地，在这里，简直找不到任何活物存在的痕迹。在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冰床上，却实实在在地躺了一个人……

    远远地看到床上的那道身影，修奈泽鲁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秒，他急步上前，迅速地来到床边，然后……睚眦欲裂。

    他用一双几乎是颤抖的手抚上了面前之人的容颜，喉头发出一阵近乎濒死的呜咽。

    查尔斯……死了？他不是纯血种吸血鬼么，为什么就这样轻易地…死去了？

    可是，床上的这具身躯，的确已经不再有一丝生命的迹象，让修奈泽鲁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极度的寒冷很快侵袭到修奈泽鲁的肌肤中，将他冻得面色青紫，他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中比身体还要寒冷。

    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揭下床上之人身上覆盖的毛毯，然后……瞳孔猛然紧缩。

    没有了纯血种强大的自愈能力，床上的身体青青紫紫、斑斑驳驳，几乎没有哪一处不曾烙下暧昧的痕迹，修奈泽鲁也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伙子了，只消一眼，他就能看出，在查尔斯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此刻，他再也忍耐不了自己的愤怒，一拳狠狠地砸在坚硬的冰墙上：“玖兰枢，禽-兽！我绝不会放过你！枉费查尔斯那么信任你，你居然为了一己私欲将查尔斯……我要你为查尔斯陪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修奈泽鲁的亲卫队们快要忍耐不住焦躁硬闯的时候，门终于再一次开启，亲卫队队长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紧接着，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金发的青年从门内缓缓走出，怀中抱着一个人，面上的表情不似活人。然而，他抱着怀中人的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带着显而易见的依恋。

    亲卫队队长壮着胆子上前一步：“修奈泽鲁殿下……”下一秒，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因为他看清了被修奈泽鲁抱在怀中的那人真实的容颜。

    查尔斯陛下。

    修奈泽鲁在最后时刻对查尔斯的容貌进行了伪装，使他看起来与世人眼中的查尔斯陛下一样。至于真正的查尔斯……修奈泽鲁攥紧了抱着怀中躯体的手，他是他的，只是他的！他不象让任何人看见真实的查尔斯，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这样毫无防备的、真实的查尔斯。

    “逆贼…先我一步，囚禁了父皇。现在，父皇已经遇害了。我修奈泽鲁在此发誓，势必要让那罪魁祸首血债血偿！”修奈泽鲁的声音如同糅合了千年寒冰，冷得冻人。

    看着修奈泽鲁怀中宛若生容的人，亲卫队队长的心中蓦然涌起一股寒意。他很想问一句，陛下究竟是不是您亲手杀死的，但最终没能问出口。

    殿下分明是为了篡位而发动政变，事到临头了，却给出这样一个解释……让他们，如何能相信？

    看着修奈泽鲁对怀中之人那无比珍视的模样，亲卫队队长只觉得从头寒到了脚。他实在不明白，如果修奈泽鲁殿下真有那么重视陛下，之前又怎么会狠得下心，就那样杀了他。

    但他们的主君总归是修奈泽鲁殿下，在他们先前决定跟随殿下发动政-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背叛了陛下。现在即使知道殿下弑父，也不可能改弦更张。

    对于下属们心中所想，修奈泽鲁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只是此时，他已经不想去辩解什么了，也无力去辩解。先前，他不惜自污名声也不公布皇帝是冒牌货的事实，不就是担忧查尔斯的安危？

    只是此刻，包括他的下属们在内，不会有人相信。

    他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相信了。在见到查尔斯冰冷冷地躺在床上的那一刻，他只想彻底化身为厉鬼，拉着玖兰枢同归于尽！

    “以修奈泽鲁·v·不列颠之名下令，我的亲卫队从即刻起与我一道潜入日本！”

    据亲卫队成员的人后来回忆，在这次行动中，自始至终，修奈泽鲁殿下都带着查尔斯陛下的“尸体”。

    ※※※※※※※※※※※※※※※

    此时，在日本的皇宫之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事已经变成了吸血鬼，在感知力方面更为敏锐的v.v，他警惕地看着周围空间的力量波动，眼中寒光一闪：“你终于肯现身了吗？”

    自从他们订立合约开始，那个男人就没有让他见过查尔斯一次。在他们与修奈泽鲁、鲁鲁修的冲突愈演愈烈的时候，v.v对于玖兰枢本就不多的信任变得更加稀薄。

    鲁鲁修对于这二人显然不如修奈泽鲁一般熟识，却也一下子凭借着灵活的头脑判断出事情的大概始末：“原来如此，恐怕一手操纵这一切的人，并不是v.v，而是你吧——玖兰枢？而v.v，从头到尾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难怪我顺着幕后之人所布的棋局步步推测的时候，会有这样的违和感。”

    说到这里，鲁鲁修看向v.v的眼中带着点讥讽，又带着点怜悯。

    v.v则是深锁起了眉头，冷冷地道：“玖兰枢，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打算违背我们定下的约定吗？”

    “我和你，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约定不约定的。”玖兰枢傲然地看着他，随后凑近他，声音微微低沉了些许：“我们之间，只存在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下一秒，v.v的瞳孔一缩，玖兰枢以及徒手贯-穿了他的肩膀。顿时，鲜血迸溅，恍若在这略显空旷的殿堂之内开出了一朵凄艳之花。

    鲁鲁修看着面前上演的这一幕，紫眸又暗沉了些许。就如同自己曾经在v.v面前被逼得喘不过气一样，此时此刻，v.v在玖兰枢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

    最重要的是，他如今终于能够肯定，面前之人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

    鲁鲁修终于明白，这才是真正的玖兰枢，一名心机深沉的暗夜帝王。原先那个与他在父皇面前“争宠”的玖兰枢，不过都是这个人所表露出来的无害的假象。真实的玖兰枢，在一个意念之间，便能够浮尸万顷。

    自己对上他的胜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即使是这样，那又如何？为了查尔斯，即使不可能发生的事，他也要把它变成可能！

    “刚才他对你说，拥有code的人，是不死的，对吧？”玖兰枢细细地吮吸着指尖浸染的鲜血，转头望向鲁鲁修：“但其实，只要是geass能力进化到最高等级的geass异能者，就能够杀死code的持有者，方法是取走他们身上的code。”

    说到这里，玖兰枢一手掐住他手中像一块破布一样，几乎快委顿在地的v.v，随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而后撩起他的袖子，在他的手臂上，浮现出一个鲜明的图案。

    鲁鲁修盯着那个图案，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c.c额头中央也有着一个相似的纹章。

    “所以，你是想要由我来取走v.v的code？”声音沉了沉：“你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这不过是我‘弑神’计划中的一个助兴罢了。”玖兰枢说得似真似假，鲁鲁修完全难以判别他话语中的真意，只听玖兰枢又道：“v.v的code，只能由我取走。这算是给予我的共犯者…最后的一点仁慈。”

    浑身无力的v.v静静地看着面前大力地攥着自己肩上伤处的男人伸手抓向自己的code印记处，身体内的玖兰之血让他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在code印记与玖兰枢的手接触的瞬间，一些凌乱的画面随着那接触的地方涌入了v.v的脑海，v.v蓦然睁大了眼：“你……”

    玖兰枢静静地瞅了他一眼，眸中不带一点温度。只有v.v隐约地察觉到，那一眼中，似是包含了警告，又似是在恳求。

    于是，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code印记，被从自己身上夺走。身体内的某处，仿佛深入骨髓的东西被骤然间连根拔起，v.v“噗”地喷出了一口血，彻底地瘫倒在地，宛若濒死之人。

    不知何时，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魔女站在了殿堂之中，眨着猫瞳看着面前颠覆她过去所有认知的一幕幕。

    许多年过去后，在回想起那段在历史上堪称是谜团的经历时，魔女用她那带着点苍桑的口吻说：“我见证了，一直见证……”